楚昭不说话了。
声音飘飘渺渺传来,房顶的隋刃安静躺平,两只手垫在脑后,眼睛眨也不眨,看着星空。
他忽然、笑了。
身下的水泥传来空洞的声响,虽没在大地上,却是大地的声音。
夏天了。却没有虫鸣。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是轻薄的凉爽。桥上的滴水、桥下的江,车上的人声、车下的卷轮,病人的死寂,亲人的呜咽,星的运转、叶的微摇,他觉着周围充满声浪,他就在这声浪里,静静躺着。一身黑衣,汗湿转凉。
看着楚汐的背影,楚昭沉默,然后,他垂了视线。
小汐…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他跟林家那位相处不久,却有了真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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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汐回屋,看到隋刃正坐箫儿床旁往空碗里削平果。
楚汐微微怔了一下,她沉默,舔舔嘴唇,缓步上前,轻咳一声,“你…今儿照顾箫儿一天,也累了吧?”
隋刃低着头,仍是削着苹果,声音微微沙哑,“我可以去。”
楚汐瞳孔摇曳。
隋刃没有看她,“楚昭跟我说了,我说,我可以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楚汐直起身子,正色,“你说。”
“我…还没想好。”隋刃垂着视线。
楚汐皱起眉,似乎在权衡思考。
隋刃揉揉眼睛,“放心,我的条件,不会让你的孩子有任何危险。只是…我还没想好。”
“好。”楚汐很干脆,“我答应你。”她看着隋刃的眼神,却慢慢变了,变得更随意,更像商人,这目光戳人,所以隋刃仍然没有看她,他只是点头,“好,成交。”
然后,他站了起来,他终于看了楚汐一眼,漆黑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时间和地点,你发给我,我一定到。并且,我答应你,不止这一次,你想要我伪装他代替他的时候,我都会去。”
然后,他欠欠身,转身往门口走去。
不知为什么,楚汐忽然心慌,她堪堪从椅子上站起,看着隋刃的背影,她忽然觉着心跳的很快,很快,快到要蹦出她的嗓子眼。她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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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开着那辆黑车,顺着江过。车里电台在响,呲呲拉拉,他便去拨频道。
有在唱戏,声音却冷静,“先生之诗,哀而不伤。”
然后,是一首曲风陈旧的歌。
…你说这风景如画,我看你心猿意马。就别再听我说话、把伪装都卸下吧。
…你听见我在哭吗、反正也听不到吧、你像一匹白马、悠然自得逃跑吧、让我仔细看看你的模样、倒数着最后的谢幕时光。
我的白马儿呀你慢些跑啊…这一次没有我带你回家。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保全他一路上无风无浪。
我的白马儿你慢些跑啊…这一次没有我带你回家。
隋刃没有抬头,他只是看着路的前面。他伸手,把电台关了。半开起车窗,风把他的头发吹乱,散在额前。
如果,人生只是一首诗、一首歌就好了,唱了哭了也便罢了。
可他的人生。
隋刃沉默,从来没有诗,只有战争。在匆忙时间和无尽幻灭里,所有相识、相遇、都只是分别的前奏。
除了他和他,不会再有人,带他回家。
时也、命也、运也,认清事实,也便没什么了。
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来摧毁。
唯有好好面对。
唯有决战。
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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