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慢慢驶出停车场,周末让沈安然想想究竟去哪家吃,沈安然掏出手机想查一下餐厅,见有两个未接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点开,回拨过去,电话响了两声,被一个男人接起。
这男人的声音她并不熟悉,她将话筒贴到脸上,问,“您好,请问是哪位打过电话。”
“你是,沈安然?”
那男人的话气带着迟疑,似乎是心里知道她是沈安然,又要确定一番。
沈安然眉头一皱。男人声音浑厚,带着岁月的风蚀滋味,她首先想到,这是哪个学生的家长。
她挺了挺胸,轻咳一声,“对,我是沈安然,请问您是哪位。”
那边忽然没动静了,或许是信号不好的原因,沈安然喂了两声,就在她想挂断电话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粗重的呼吸声!
那声音顺着她的耳朵,一下子钻到脑子里,她头皮直麻,汗毛都竖了起来。
“喂,您在听吗?”她又问了一句,有点不淡定了。
周末一边开车,一边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沈安然慌乱地看过来,他做了个口型问,“有什么问题?”
沈安然眼神空洞地摇摇头,又喂了两声。
那边始终不说话,可是里面那男人的呼吸声却不断传来。
恐惧像条冰凉的蛇,一下下舔在她的心上,沈安然啪地挂断电话,捂在手心里,脸色煞白。
周末发现她不对劲,放缓车速,并切地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可能是学生家长的电话,信号不大好。”
沈安然在脑子里回味着最开始那男人说的两句话,普通话里夹着些许福建口音,她突然后背一凉,有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一直流到腰上。
“沈安然?你脸色很不好。”
沈安然抓着电话的手有点抖,冷静了许久,才重新百度了餐厅,订在离二院最近的一家韩食拌饭馆。
车子要开到二院,会先经过沈大,这时候天色渐暗,路灯已经亮了起来,经过那条街时,沈安然张望了下,忽然看到自己家小区方向走出个男人来。
那男人走路的姿态很闲散,浑身像没骨头架子似的,穿一件圆领的黑T恤,牛仔短裤,脚上一双拖鞋,剃着寸头,正一边看手机一边过马路。
“等一下。”沈安然眼看着那男人,冲周末做了个手势,周末将车速放缓,随着沈安然的视线,一同看过去。
人行道上的男人这时抬头张望了一下,虽然面孔并不清晰,可沈安然似乎看到他右额角的疤深刻地印在那里。
这人,从她的小区出来,难道也是那里的住户?可为什么,从前从来没见过?
沈安然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用两根手指抵在上面,将画面放大至最高倍数,拍了段小视频下来。
周末觉得好奇,打趣她,“怎么,你男朋友?”
沈安然把手机扔到包里,头使劲靠到头枕上,“要是我有男朋友,还用得着自己去你那里看牙?”
“说得也是。”周末咧咧嘴,“话说,你姓沈,师兄姓乔,那你是他……表妹?”
沈安然最怕这种追问,索性闭了眼哼了一声。
等吃过晚餐,沈安然婉拒周末的陪伴,自己到二院去找张扬。
年轻小伙子恢复得就是快,今天开始进流食了,张扬的脸色立马恢复如常,说话声音也大了不少。
病房里还有两个学生,一个是李想,一个是迟苗苗。
每次看到迟苗苗,沈安然都觉得心酸。
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家贫,好不容易家里省吃俭用恨不得砸锅卖铁把她供到沈大,她妈又刚查出了直肠癌,小姑娘差点就垮了。
好在沈安然组织了几次捐款,帮迟苗苗她妈把前面的手术费先交上了,只是这后继的化疗费用,还没着落。
离化疗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沈安然前两天还跟奚朗商量,多找些途径搞募捐,也在心里想着,万一不成,实在不行就跟自己父母张张嘴,先帮迟苗苗把这难关渡过去再说。
“沈老师……”迟苗苗胆子小,说话像小猫似的,班里只有少数几个人称呼沈安然为沈老师,她就算一个。
“嗯,你坐。”沈安然示意她坐在那唯一一把椅子上。
迟苗苗本来就瘦,这段时间折腾得更是没样,小腰真就细得像柳条,感觉一阵风吹过来,能跑出二里地去。
“聊什么呢。”沈安然进来时,看他们三个聊得热火朝天的。
李想大咧咧地靠在窗台边,一只腿屈着,凭空站成个二郎腿儿,“这不是说运动会的事儿吗,张扬这一出事,咱班凭空损失一员猛将,篮球赛要想卫冕,有点困难。”
“怕什么,一个月后我能跑能跳,还怕他们不成,放心,老子照样像去年那样,把奖杯给你捧回来。”
沈安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行了,别逞能了你,你们都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咱不稀罕那破奖杯,你也别上场,实在眼馋,你跟女生一起跳拉拉舞吧。”
张扬来了精神,大手在枕头上一拍,“比基尼,我要求穿比基尼上场,而且,队伍必须统一服装!”
迟苗苗抓起枕头扔了过去,抿着嘴笑,“美得你!”
沈安然好久没见迟苗苗这么开心过了,想着她母亲应该恢复得不错,才张嘴要问,电话便响了起来。
还是那个话码。
沈安然眼皮一跳,脸色忽地就变了。
她快速按下静音键出了病房,找到电梯间前面那处比较辟静的大厅,按开通话键。
“你是谁?”她干净利落地发问,语气前所未有的寒凉。
那里又传来一阵粗重的呼吸声,沈安然之前在车里,车上放着音乐,她没有听得太清楚,现在这里环境清幽,她听到那粗重的呼吸音中,夹着类似于拉风箱的声音。
哮喘,那人有哮喘!
记忆里,一个人的模样快速浮上来,那人佝偻着身子,眼里总是闪着浑浊不堪的光,时不时地咳起来,偶尔也会发出这样的喘息声。
沈安然的心缩成一团,手指发白,紧紧捏着电话,她立在角落里,强压着慌乱,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那边突然挂断了电话,沈安然握着嘟嘟作响的电话,眼睛透过窗户遥望远处某个方向,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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