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挑眉,下床,从后面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柔声问:“这件衣服暖和吗?”
“我----要回去了,今天要上班。”她低着头,强作镇定。
“嗯,再抱一会,就送你走。”下巴搁在她的发心,一说话,连同发丝都颤颤的。
说一会,就真的一会。他给她找了新毛巾和牙刷,洗漱时,她抬眼看了下镜子中的自己,随即又低下眼帘。
牵了手出门,想挣开的,没成功。时间还早,路上的车不多,出了小区,开了没多远,车停在一家超市面前。
“等我一下。”他摸了下她的头,下车进了超市。
出来时,她没看见他手里提东西。“我们先去吃点早饭暖暖胃。”他说道。
她一直偏着头,不与他对视。
两人去了大娘水饺,点了豆浆、水饺,还有煎鸡蛋。等餐时,他请服务生送来一杯白开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盒。陶涛看到上面写着“毓婷”两个字,脸忽地红了。
“这药有一点副作用,对不起,只好这样了,是我昨晚没做好准备。”他握起她的手,凑到唇边一吻,把一粒药放在她的掌心。
她眨了一下眼,接过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到底是经历了太多的风花雪月,所以才有这份体贴吧!如果他昨晚预先做好了准备,可能她会中途喊停了。
她逼着自己喝了点豆浆,吃了两粒水饺,假装一切很自然。结账出来,他送她回家,但没有跟进来。陶江海夫妇已经起床了,问她昨晚睡在哪?她说喝了点酒,和飞飞挤一床。说完,匆匆忙忙地上楼换了外衣,没敢多看爸妈就出来了。
左修然的车还停在路边,见到她出来,就打开了车门。
她回头看了一下院子,发觉爸妈趴在窗边朝这里张望,挫败地咬咬牙,上了左修然的车。
“总公司今天也要---上班了吧!”这是从昨晚到现在,她主动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扬起嘴角,瞄瞄她,“我还有些事要做,暂时不回北京。”
她低头把玩着自己的十指,有些无力。
可能考虑到她的顾忌,他没把车开到公司门口,在路边让她下了车,凑身吻吻她的脸腮,抬手在她肩上抓了一下,然后在自己肩上一拍,说道:“好了,现在把什么卸下,不要做个问题宝宝,追根究底为什么呀,怎么会这样呀,安心地享受我的追求就好。我是个大度的人,不管是时间还是感情,我不介意是多付出的那一个人。乖乖去上班,晚上见!”
下了车,傻傻地在路边站了好一会,陶涛都没琢磨清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第一天上班,照例是劈哩啪啦的放了许久的鞭炮,然后是全公司职工聚集到大会议室,老总们先拜个晚年,接着是动员职工们收心准备踏实投入到工作中的报告。主持会议的是常务副总,新总经理还没到位。
技术部占了一排,飞飞与陶涛挨在一起。陶涛端端正正地坐着,飞飞却象座位上有个钉子,不时扭来扭去,看着陶涛一次次欲言又止。散会出来,她轻轻扯了下陶涛的衣角,“你还好吧!”声音轻如蚊蝇。
陶涛点点头。
“你和华律师后来没吵架?”飞飞咽了咽口水,问得很艰难。
陶涛坦然地眨了眨眼,“我们没有机会再吵架了,我和他离婚有一阵子。”
飞飞命令自己镇定,嘴巴还是控制不住地张成O型,能塞进一个鸡蛋。
这一天,陶涛在办公室里简直受到的是国宝级的待遇,每一个人对她都笑得非常温和,看着她的目光同情而又不舍,什么事都不让她沾手。龙啸过来布置这月的任务,一个个说过去,到她时,声音突地一柔,他本来就是尖声尖气,这下更有如哼歌一般。
这样的氛围让陶涛有点窒息,她出了办公室,去茶水间倒点水喝,让自己缓口气。茶水间隔壁是人事部,门口堆了许多彩带、礼花还有气球,人员出出进进,象是很忙碌。她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口问道:“公司有什么活动吗?”
“明天新车出厂剪彩。”有人接话。“总装车间的工人初六就上班了,市政府也会有领导过来。”
新的生产线在年前试运行时,她在车间听说过这个安排。她笑道:“那新总经理也要粉墨登场喽!”
和她说话的人突然向她挤挤眼,朝里呶了呶嘴,她一愣,抬眼一看,曾智华站在人事处长前面,脸色阴沉灰暗。
她忙缩回茶水间,接话的同事跟着进来,低声说道:“正在办手续呢,你就别再刺激他了。”
“什么手续?”
“离职呀!”同事轻描淡写地回道。
“呃?”陶涛甩甩头发,把耳朵露出来,她没听错吧!
“离任审计是春节前结束的,报告送到总公司,上面一直没给个回音。昨天总公司的几位老总和董事长临时碰了个头,决定撤销曾智华总公司副总的职务,一次性结清工资与养老保险。年前忙,他的工资关系还在青台这边,所以就在这边办了。”
“天,那个情况很严重?”
同事撇了下嘴,“你看他一句话都没说,听说已经对他宽大处理了,如果把这事捅到检察院,怕是要蹲大狱的。不过,总公司也够狠。曾总一直闹情绪,处处找关系,想方设法留在青台,这不把总公司给惹火了,才这样整他的。”
“喔喔,怪不得人家都说领导是个高危职业,听着都复杂。”
“还是做咱老百姓好,嘿嘿!”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回办公室。没跨进办公室的门,听到里面议论声、唏嘘声很大,她一进去,突地哑雀无声,一个个在办公桌上摸摸这摸摸那的,装得都很忙,眼角的余光则悄悄瞄向陶涛。
陶涛低着头,无力地叹息。“叮咚”一声,有短消息发发进手机,她打开一看。
“如果我说这一天我根本没办法做事,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一个人坐在桌前傻傻地笑,你会相信吗?”左修然问。
她掂了掂手机,合上机盖,唇角浮出一丝隐隐的笑意,然后,又幽幽叹了口气。
下午随龙啸去总装车间查看了下生产情况,交待车间主任配合剪彩的几个要项。车间主任说几句,都会提到“左老师这”“左老师那”的,陶涛耸耸眉,把脸别向一边。
回到办公室,龙啸说今晚技术部加班,但陶涛和飞飞除外。飞飞嘟着个嘴,娇嗲地飞了龙啸一眼:“同一个办公室的,我哪好意思特别,我也留下吧,给你们倒倒茶、买个夜宵什么的也好。”
龙啸含情脉脉地看了看她,咧着嘴直乐。
陶涛没有说客气话,到了下班时间就拎着包出去了。她在,他们讲话都有顾忌。
刚出公司大门,黑色奥的刷地就驶了过来,好象一直在那等着。陶涛回头看看,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忙钻了进去。
“鬼鬼祟祟的,你在干什么坏事吗?”左修然替她系上安全带。
她呆了呆,看向他,嗫嚅了下,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故意把所有的思路都堵塞住,不去想他们现在这样子算什么关系,想太清楚了,就不知道怎么面对。
左修然加深了脸上的笑意,“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呀!今天想你的时候,突然想不起来你是什么样子了。有没特别漂亮的照片,送张给我,我放到票夹里,想你时掏出来看看。”
“没有。”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她只觉一颗心有点飘飘荡荡。
“真没有?”他坏笑着凑近她的脸。
“我不上照的。”她绷着个脸。
他拧了拧眉,突然拿过放在方向盘前的手机,对着她“咔”地拍了一下,“那我只好自己来了。”
“不要,快删掉。”她张牙舞爪地上前来抢。
他举起手机,看着屏幕上的她眼睛瞪得溜圆、噘着嘴唇的气恼样,哈哈大笑,“别小气了,很漂亮呢!”推开她的手,很宝贝地把手机放进口袋,
她气呼呼地别过头,不理他。
“好了,这张算是私密照,只给我看,绝对不外泄。你重送一张靓丽的,那张让我在朋友面前显摆显摆。”他搂过她,轻哄道。
“你那么多红颜知已,随便挑一张好了,我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有什么好显摆的。”说完,有点后悔,这语气听着酸酸的,象吃了醋。
“我觉得很好呀,抱着挺舒服---”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她绷着个脸,想发怒,脸却撑不住被染上淡淡的嫣红,“这边风景很好吗,你走不走?”
“走。”他宠溺地一笑,发动了车,“我们先去商场买衣服,然后再吃饭。”
“买谁的衣服?”她紧张地转过身,不知怎么有点生气。如果他要送她衣服或者别的,她会一口拒绝。他都是这样对待上过床的女人吗?
“还能有谁,我的呗!你看我只带了那么在个行李箱,在青台都好几天了,总得换换。”
她松了口气,咕哝道:“不去,我品位很差的。”她记得那件从垃圾筒里捡回的衬衫,他是如何如何的不喜欢。
“确实不高。”他眨了下眼,观察着前方堵塞的车流,见缝插针地往前驶去。
“那你让我下车,你自己去好了。”
“不行!品位不高,不是你推脱的理由,日后慢慢培养吧。”他说得还很无奈。
“你还真勉强!”她嘲讽。
“没办法,你不肯将就我,我只有将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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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烨今天有应酬,案子胜诉,客户拽着晚上一块喝酒庆祝。
菜上了几道,华烨第三杯酒端在手中,邹秘书扯了下他的衣角,冲他手中塞了个手机,“许小姐找你。”
华烨喝酒上脸,已经差不多快成关公了。“找我干吗打你手机?”他突地想起来,开庭时把手机关了,现在还没开机呢。
忙拉开门到走廊上接听,“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许沐歌不知是紧张,还是委屈,语气郁郁的。
“不是。”他沉默了一会,问道,“你吃饭了吗?”
“我要保证身材,晚上不吃东西的。烨,你今天都很忙?”
“是的,早晨陪客户签合同,下午开庭,现在应酬。”他没有提与陶江海见面的事。
“除了客户,有没别人给你打电话?”
“还有你呀!”
她娇柔地笑了,“你看最关心你的人是我吧!我想听你的声音,却找不到你,不知有多着急,还是从张弘那里才找到你秘书的手机号。烨,你能不能为我另外配一支手机,二十四小时不关机?”
“两支手机太麻烦了。我就是开庭会关机,其他时候好找的。我如果要出去,会打电话告诉你的。”
“你会什么都告诉我吗?”
他怔住,不太明白她这样问的意思。
“烨,我可能太爱你了,不知怎么,总是觉得稍不留神,就会失去你。但我又安慰自己,我怎么会失去烨呢,从前到现在,我和烨的心都没分开过。烨,我们之间要坦承相待,什么事都不瞒对方。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一定要明明白白告诉我。”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一种凝重的疲惫压上心头,闭上眼,“沐歌,你在说什么呀!”
许沐歌声音一低,“我昨天去看季阿姨,她把我拦在门外,说不认识我。”
华烨睁开眼,“你太着急了。”
“我怎么能不着急,她是你妈妈,是我很在意的人,我想讨好她。”
“你不需要这样做,给她时间,我妈妈是通情理的人。”华烨有些无力。
“烨,你说她会接受我吗?”
他回答不上来,季萌茵心里还是舍不下陶涛的,又一直不能释怀沐歌去法国的事,想接受有点难度。
电波那端,传来许沐歌颤颤的叹息声,他只得安慰,“慢慢来!”
“烨,我三十一了。”许沐歌苦涩地笑笑,然后说了“再见”。
贴着耳朵,机身都暖了。他缓缓放下手机,肩耷拉着。房门里面,喧哗声不绝于耳,每个声音都那么高亢而又兴奋,他感觉有些闷,走到尽头,那儿有一扇窗。隔着玻璃,看到外面起雾了,霓虹灯的光束模模糊糊。他好象也陷进了一团迷雾,关于和沐歌的明天,他心里面没有一点规划,只是想先相处着,可沐歌显然不是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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