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蔓站起来,冲信哥说:“谢了。”
信哥摆摆手,顿了一下,又拿起话筒吼了一句,“回来的时候,给我齐全的!”
雄狮般的嗓音,闹得整个探监处都回音阵阵,警察过来,将他两手架住,他冲她笑。
杨蔓勾唇,重重点了个头。
她唇一牵,在探监窗这头也冲信哥笑,“我会出去想办法尽快让你沉冤得雪的,我自己办事也会看着点的。出来我请你喝酒,你别担心。”
·
走出拘留所,檐下落了一场雨。
杨蔓从雨中跑过,满身淋漓地到达了两站路后的公交台上,她跺跺脚,抬头——
天已经晴了。
一丝彩虹在天际若隐若现。
她伸出手去戳它。
有小孩子笑她:“妈妈,你看那个人好蠢哦,彩虹是摸不到的。”
“谁跟你讲的!”杨蔓一把夺走小孩手里未来得及拆开的棒棒糖,糖纸一撕,往嘴里一塞。恶劣的行径结束,脑海里腾一下浮现陆霄穿警服的神武模样。咬了一下唇,将兜里所有的钱转头塞小孩儿手里,留一块钱蹦上了公交。
她没有机会跟小孩讲,她就遇到了一个彩虹一样的人。
公交车上人挤人,等了三站路后,终于有了一个空位。她正准备坐上去,瞥见边上有一位老奶奶。她平日里虽然对小猫小狗上心,但生活磨砺出来的利己主义从不允许她做个模范标兵。以前是从来不肯让的,但陆霄就像个纪委大队长,想到他那张脸,她就忍不住做好姑娘。于是抓着站位把手,一边护着位子,一边拉老奶奶过来。
老奶奶坐上去叠声谢,杨蔓平生一股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瞅着时机钻到了对面去站着。
她个坏姑娘不适应这种场面,这会让她膨胀。
百无聊赖,她抓着扶手,对着流水的镜子,整理散掉的头发。
她一惯喜欢扎马尾,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
其实最初的时候她也跟那些小混混一样,化着漂亮的妆容嬉嬉闹闹。那是她在另一个城市的时候,也是她十六岁时的故事。
但到了A城,十九岁的她,一出场就是高中女学生的干净模样。
人家做偷鸡摸狗的事,她虽然投机取巧却从不违法。
好友吕静问过她为什么要那么不一样。
她说:“想逃离原生的环境。”原生就是靠自己活着,在这个社会像条癞皮狗一样活着。十六七岁不懂事,以为跟着团体可以活得精致又美好。但十六到十九岁,生活依旧是一团乱象。所以十九岁那年她再次辗转,改头换面。
就算没有户口,但成年人更好找工作,于是她投机取巧之余得到了电子厂的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
就在她一站一站听公交站台声的时候,陆霄电话来了。
她把陆霄借她的旧手机放至耳畔,一手抓着车吊环稳住自己,一手握着电话。“对了,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想到信哥提及的那个大线索,杨蔓连忙开口。
此时公交里传来到站的声音,电话那头陆霄似乎也在忙碌。杨蔓就一边说话,一边到后门下车。“陆霄你听我说,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喊声:“陆sir,港口那边又有了点新情况。”
“你等一下。”陆霄把手机换到另一只耳朵上去,截断了杨蔓的话,快速讲明刚刚致电的意图:“那个……杨蔓。待会儿到家后,记得帮我给毛毛喂一下猫粮,猫粮在厨房最左边的柜子里,我晚上会很晚回家,晚饭不用等我了。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毛毛是陆霄家里的一只白猫,大概有三岁的年纪了,陆霄看起来非常疼爱它。杨蔓对小猫小狗有一种天生的喜欢,之前被马志宏围攻的时候,也是在去喂流浪小动物的路上。于是听到这么个任务,脆生生应了下来。
“对了,陆霄,你要找的案犯……”
“陆sir,你过来看一下这份文件的这里。”一道警员的声音再次截断了杨蔓的声音,杨蔓在电话那头叹口气,大声喊过去:“是斯文脸和跛脚的女人。”
陆霄听到了,和旁边的警员对视一眼,暂缓了看文件的动作,“什么斯文脸和跛脚女人?你说清楚一点。”
“就是…”
叮,电梯到达陆霄房子所在的楼层。杨蔓拿着钥匙边走边跟电话那头讲话。因为考虑到不能把信哥是消息来源的事情告知陆霄,以免事后发生什么变故给人家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重要的线索是那一男一女的体貌特征,杨蔓就四两拨千斤地捡着重点说。
“大致就是这样了。”钥匙拧动,用肩膀推开门,杨蔓刚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方抬起眼来,整个人倏然愣在了原地。
一只雪白的猫咪,此刻正趴在大厅里佛龛之上。佛龛下,有一个木牌立在那里。就像古装剧中珍而重之的那种木牌,只不过,被猫尾巴遮住了姓名。
也就那么一瞬间的事。
哗一声,
猫纵身一跃。
杨蔓双目睁圆。
只闻。
哗啦啦的声响。
祭祀的瓷碗与香火飞溅摔落,连带着牌位一并轰然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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