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问我为什么吗?”阮绿棠跟在祝梦之身后, 问她。
祝梦之倒回身,边后退着走路边看阮绿棠:“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你故意撞我,为什么要把文件给方嘉言看啊。”
祝梦之一摊手:“祝小姐和方先生的事, 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问?”
阮绿棠沉吟片刻:“其实和你有一点关系。”
祝梦之立马停下脚步,声音提高了几度:“关我什么事……”
“哦,”她眯起眼睛看阮绿棠, “你和我抢爸爸不够,还要抢alpha?”
“那你可要失望了, 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方嘉言了。”
“真的吗?”阮绿棠盯着祝梦之,认真问道, “一点也不喜欢了?”
祝梦之一想到方嘉言,就想起他摸着她的手蹭来蹭去的事, 那股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她点点头,坚定地回答:“半点也不喜欢。”
阮绿棠凝视她两秒,灿然笑了起来:“那就好。”
祝梦之眨了眨眼睛, 把头偏到旁边,小声嘀咕一句:“这有什么好笑的。”
阮绿棠往前走了两步:“既然你不喜欢了, 那我对他做点坏事你不会心疼吧?”
“心疼?你最好狠狠揍他一顿!”
祝梦之挥了挥拳头。想起自己之前傻子一样绕在方嘉言身后转, 因为他一举一动牵肠挂肚的黑历史, 心情都变差了。
阮绿棠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身边:“打人犯法,我不会做这种事的。”
“那你还一直说!”祝梦之翻了个白眼, 边往后退边抱怨道, “方嘉言方嘉言, 说了一路了,那么在意怎么不跟他一起走。”
阮绿棠跟着她一起走,轻声解释道:“做坏事不一定要违法啊。”
“而且你放心, 我是alpha,对别的alpha没有任何想法。”
阮绿棠举起手,郑重其事地说:“我保证。”
祝梦之耳朵倏地红了,她舔了舔嘴唇,慌乱地避开阮绿棠的视线,干咳两声:“神经病,对我发什么誓啊!”
说着,她一个转身就要往前走。
但下一秒,祝梦之就被一股力道捂着额头拉了回去。
一阵淡淡的葡萄酒香气袭来,等祝梦之反应过来,她已经被阮绿棠从后抱住了,对方的手还在她额头上放着。
“差点撞树上了。”阮绿棠按着她的额头揉了揉,把她往旁边拉了拉。
祝梦之看着斜前方的那棵树,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手从阮绿棠手中抽出来。
直到走到楼房下,祝梦之才小声提醒道:“我到家了。”
阮绿棠点头:“嗯。”
祝梦之站着没动,低头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有话要和我说吗?”
阮绿棠想了想:“晚安?”
“……”祝梦之无语地看着阮绿棠,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那你走吧。”
她转身蹬蹬往楼梯走,阮绿棠站在楼道口追问:“你想要我和你说什么?”
祝梦之已经爬了半层楼,趴在拐弯处的小窗户上朝下看:“本来想请你上楼喝杯水,但你好像急着回家睡觉。那,就没办法啦。”
阮绿棠扶额:“可是我不困,邀约现在还有效吗?”
“过期不候!”祝梦之挥了挥手,“拜拜!”
挥完手,祝梦之头一缩,又蹬蹬蹬往上爬楼梯去了。
邻居们都关灯睡下了,阮绿棠不好再喊,打了电话给祝梦之。
祝梦之不知道爬了多少级楼梯,接了电话时声音还带点喘:“干嘛?”
阮绿棠走到前一天晚上蹲守的那根路灯杆下,看着楼道窗户里发出的一点暖黄灯光,提醒她:“到家不要忘记按摩。”
祝梦之有气无力地应了声:“哦。”
阮绿棠继续说:“洗完澡赶紧擦干,夜里睡觉窗户窗帘都要拉上。这个小区楼房离得太近,从对面很容易就能看到你的房间里。”
那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紧接着几声“啪嗒啪嗒”的走路声,祝梦之就从窗户里探出头,撑着胳膊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婆婆妈妈的,你又不是我妈。”
阮绿棠淡淡道:“我在这种小区住过二十几年,比你有经验。”
祝梦之顿时不吭声了。
阮绿棠在单亲家庭里生活了二十几年,想想也知道有多不容易。虽然这并不是祝梦之的错,但事实就是她代替阮绿棠过了二十年的幸福生活。
一提起这个话题,祝梦之嘴上不说,心里总归还是有些心虚愧疚,就像是自己偷了阮绿棠的人生似的。
阮绿棠看出她的不自在,继续说:“还有就是出门一定要拔掉电器,有人敲门要先从猫眼确认身份,睡前必须检查门窗有没有关严……”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略带怅惘地笑了笑:“这些都是我妈教我的,她一个人养家很辛苦,经常回家很晚,所以我总是一个人在家。”
“我以前总说,等长大赚钱就好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我也不用一个人在家了。”
“但没想到,我现在长大了,也能赚钱了,家里却还是只有我一个人。”
祝梦之声音跟着低落下来:“阮绿棠……”
她低低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祝梦之从来都是被别人捧着哄着的那一个,她不需要也不会在意别人的心情,更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别人。
她组织半天措辞,最后只支支吾吾说了一句:“你还想上来喝杯水吗?”
阮绿棠愣了愣,摇头拒绝了:“算了。”
祝梦之抠着窗上的防蚊纱网,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生气了吗?”
阮绿棠抬起头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解释道:“不是,只是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借着路灯,祝梦之能很清晰地看到阮绿棠的表情五官,以及她像是蒙了层水雾的眼睛。
这还是阮绿棠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祝梦之的心上也被水雾笼湿了一样,让她有点难受,也有点后悔。
自己明明知道阮绿棠的妈妈去世了,为什么还老是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字呢?
“是我的话让你难受了吗?”祝梦之犯了错一般,向她保证道,“以后我不会再这样说了。”
“没有,只是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
阮绿棠看着她,笑着说:“而且我今天过得很开心,从昨晚睡前想到今天还能和你再见面就已经很开心了。”
祝梦之鼻子有点发酸,她扭过头,把自己挡在墙后低声吐槽一句:“牙酸。”
阮绿棠沉默几秒,又说:“谢谢你让我跟在你身边。”
“今天而已,明天你——”
祝梦之突然停下了。她怔了两秒,不知怎的蓦地改了口:“明天还不一定呢。”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阮绿棠听出她的退让默许,没有再步步紧逼,体贴地给祝梦之留了喘气的余裕,“今天就先晚安了。”
祝梦之声音小小地应道:“嗯。”
挂掉电话前,阮绿棠又喊了一声:“祝梦之。”
“嗯?”祝梦之先是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才强调道,“不要这样喊我,我不姓祝了。”
阮绿棠温声说道:“不管你姓什么,都祝你有个好梦。”
电话讲了太久,祝梦之感觉手机发烫,连带着和手机贴在一起的那块肌肤都热了起来。
她往后退了退,先关上窗户,再拉上窗帘,才飞快地轻声回道:“也祝你有个好梦。”
阮绿棠轻笑出声,趁机道:“明天不要去沙县了,我给你送饭来。”
“哦,你快走吧。”
祝梦之懵懵点了点头,挂断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
这样一来,明天不又要见到阮绿棠了?
祝梦之懊恼地敲了敲脑门,从医院溜走的时候分明是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怎么这才半个月过去,就又和阮绿棠黏在了一起,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呢?
还有,原本是要阮绿棠明天不要再来了的,怎么话一出口却又变了?
祝梦之抬头环视一圈空荡荡的房子,又想起这半个月来再没有过新消息的微信群聊,那些一起吃喝玩乐美容旅游的朋友们也没一个发来问候。
除了工作,她再也找不到人说话了。
这就是原因吧,她受不了孤独,又不肯主动靠近别人,而只有阮绿棠会不厌其烦地一次次凑过来。
所以她不敢再把她推开了,她怕下一次,阮绿棠不会再主动凑过来了。
而且,而且阮绿棠好像也挺孤独的。两个孤独的人在一起,她们就互相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
祝梦之悄悄掀开窗帘一角,路灯下的人已经消失了。
是她催促着阮绿棠离开的,可灯杆下的人消失后,祝梦之又无端地生出点失落。
她推开一扇窗探出半个身子往外看,没看到阮绿棠的身影,倒是被晚风迎面灌了一嘴。
“又起风了啊,”祝梦之合上玻璃,喃喃自语道,“应该请她喝杯水的。”
阮绿棠回到家时,屋里还灯火通明的。她进屋看了一圈,在书房找到了许久没见的祝高义。
“爸,”阮绿棠敲了敲房门,“您回来了?”
祝高义从文件里抬起头:“棠棠啊,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工作很辛苦?”
阮绿棠笑着默认了,走进去坐到祝高义对面,沉声道:“您让我做的地皮开发计划已经写好了,现在有时间的话,请您过目一下吧。”
“这么快?”祝高义伸手接过文件翻了翻,将那张带着他印章的挑了出来,“这个是?”
阮绿棠面不改色:“可能是整理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了。”
祝高义点点头,没再在意,仔细看起她的方案。
看着看着,他脸上就浮出了赞许的笑容:“很好,非常好。虽然有点小缺点,但总的来说,还是瑕不掩瑜。”
“棠棠,看来你随爸爸,经济嗅觉很敏锐。”
阮绿棠跟着笑了笑:“哪有这么好,爸,您过奖了。”
“一点都不夸张,这份计划书可行性非常高,稍作修改就能下发下去。”祝高义抚掌叹道,“只可惜啊,咱们要开发的那块地皮不在宁平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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