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空气分外清新,湛蓝的天空中偶尔有鸟飞过,发出清脆的叫声,阳光穿过云层,透过树叶的罅隙,投射出斑驳的光影。
晨起上班的黄彩云和吴汉唐,从单元楼里走出来时,一抬眼就看见了等在路前的郭靖。黄彩云不回避不绕路,昂首挺胸,按着既定路线往前走去,一直走到了他面前。郭靖刚刚张嘴叫了一声“主任”,还没等后面的话说出来,黄彩云已经和他擦肩而过,走了。
和黄彩云一起走过去的吴汉唐走到他面前却停了下来,他定定地看着郭靖:“有事?”
“有事。”郭靖点点头。
“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郭靖看了看已经走远了的黄彩云,想了想,还是说了:“黄蓉让我来替她向主任道个歉,昨晚是她不对,希望主任消消气。”
吴汉唐舒了口气,看了他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咱们上去说。”
“唉,好。”说完,郭靖跟着吴汉唐一起上了楼,回到了黄家。
进屋,落座,吴汉唐去厨房泡了壶茶,倒了一杯递给郭靖,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郭靖。”
“哎哎。”
已经起了个头,吴汉唐就大大方方地说下去:“这么说吧,我了解黄蓉,比了解我父母都多。从和她姐姐结婚到现在,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确实超过了我和其他任何亲人在一起的总和。我的意思是,吵架这种事情很正常,尤其是女性和女性,我和她俩生活了这么久,早习惯了。你没必要来骗我。”
“吴主任我……”
郭靖刚想解释,吴汉唐就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不用解释,我当然知道你是好意。怕黄蓉和她姐姐闹掰,她脾气又倔,不肯服软,事情因你而起,所以你来编个谎言,说她要你来代替道歉。但是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撒谎就能解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郭靖顿了顿,很诚恳地说:“其实我知道不一定就能瞒住您。但我还是得来。我和您一样了解黄蓉,她性子轴,说句难听的,脾气比小区里的狗都臭,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出轨就和陈锋离了婚。您说的话我全明白,我全懂,因为我,你们全家都快散了,姐姐不是姐姐,妹妹也快不是妹妹了。不好。我不想让事情闹成这副样子。”
话里有话,吴汉唐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完。
“我想通了,不追了。再过五年,黄蓉要是还没结婚,我再来。”
这话完全出乎吴汉唐的预料,他眼睛里露出了些许诧异的神色。
“这段时间给您、给黄主任、给您家里造成的麻烦事,都赖我,对不住了。”郭靖说得特别恳切。
吴汉唐深深地望着他:“上回见面,管我还叫姐夫,今天来,叫吴主任了。”
“没办法呀。我再厚着脸皮耗着黄蓉,姐妹俩就要断绝关系了。”郭靖的眼圈也有些红了。
客厅门口的楼道处,黄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郭靖和吴汉唐的对话,隐隐约约地,基本都入了她的耳。
话说到这个份上,吴汉唐也掏了心窝子:“我没想到你会这样。真的。其实小郭,我本人对你并没有意见,这个态度我之前就跟你讲过。至于你的父亲……既然你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们也没有再谈论他的是是非非,没有这个必要了。但现在的情况是,黄蓉把劲儿别在这儿了,下不去。她现在没有台阶可以下,你懂吧?”
“我现在给她搬来了。台阶。”郭靖频频点头。
“那她也不下。九岁那年,她因为一句重话,四个月没有在饭桌上开过口,小半年都没有理过她姐姐你晓得吧?她这样的性格其实是有问题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您的意思是?”郭靖往前探了半个头,直直地看着吴汉唐,探着口风。
吴汉唐与他对视:“现在我们家的呢,像一个健康的大脑,你是个入侵者,我只是举个例子你不要误会,好比你就是个肿瘤,生长速度很快,不停地加压,导致颅内压越来越高,昨天的吵架只是一次小小的爆发,再发展下去,无非两条路,死亡或开颅。所以你们分开一段时间,这是好事。有利于缓解僵局。”
郭靖偷看了眼吴汉唐,眼神狡黠,但这份狡黠仅仅只有一瞬间,一瞬间后,他飞快地恢复了感慨唏嘘的样子,接着听。
“我的意思是,郭靖,你能不能,用一个不要太激进的方法,让黄蓉认为是你真的和她分手,而不是我们、尤其是她姐姐逼的?”
“姐夫您的意思是……”郭靖眨了眨眼。
“吴大夫。叫我老吴也行。”吴汉唐纠正道。
“吴大夫我是说,从您心里头来讲,以前您不是还挺支持我们俩的吗?”
“你是个住院医,你肯定明白,每个患者的病情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时时刻刻有变化,你用的药好,准,早,它就好得快,你用药差,偏,迟,它没准就完蛋了。你和黄蓉现在的问题已经到了不动刀不行的地步了,晓得吧,我支持你现在的决定。我觉得你们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郭靖摆摆手:“不不,不是,我的意思本来是说……”
吴汉唐拍拍他:“我知道你的意思。难受是肯定的,你养个猫养半截它跑了你也不舒服,何况是个人呢。时间就像一块抹布,对不对,抹布,它可以抚平任何伤痕,你说的。年轻人就该当机立断。”
说着话他站起来了:“那今天就这样?”
“姐夫……”
吴汉唐直直地望着他,眼睛里别有深意。
郭靖有些慌了,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的意图暴露了,他艰难地说:“我还是得叫您姐夫。其实您早就看出来了。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像您说的,我和黄主任之间,长了个肿瘤,得切,可是没地方下手动刀子,不切还不行……”
吴汉唐重新坐下来,洗茶泡茶,眼睛看着杯子:“抛砖引玉,以退为进。接下来是什么?”
“声东击西,欲擒故纵。”郭靖索性和盘托出。没错,先前那番话,完全是他的计策,为了能和黄蓉在一起,他什么办法都要尝试,以退为进,也不失是一种手段。
“孙子兵法。太孙子了。这三十六计用的,比你写病历还娴熟。坐。坐下聊。其实坦白说,你确实够执着。不过这事你得想清楚,婚姻关系很重要,举个例子,你就像我,家庭地位这种事,窝囊一天,就窝囊一年,十年,几十年,窝囊一辈子,事事都得忍着让着。你最好想清楚这点。”
“我可以,我完全没问题,我喜欢这种地位,我就喜欢被虐。”
吴汉唐挑挑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想清楚了,所以就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把黄蓉带走,你什么办法都可以用。包括欺骗。”
被他这么一说,郭靖傻了:“不是不是……”
“执着是一回事,欺骗是另一回事。相比这种小聪明,我反倒更欣赏你之前的行为。”他把郭靖面前的茶水倒了,重新倒了一杯,推到郭靖面前,“来,一直光说话了,也没尝尝我的碧螺春。喝了这杯茶,我就不送你了。”
郭靖更不敢接了,尴尬间,门开了,一直都在门口听着的黄蓉走了进来:“这是我的主意。我们不该骗您,可是没办法,病急乱投医,只能下猛药了。我给您道歉,我已经想好了,不想再改了,我妈的墓前,我去说。”
郭靖刚想说话,黄蓉一指他:“闭嘴。你先下去等着。”
郭靖立马住嘴,灰溜溜地下了楼。
上午十许,太阳开始毒了起来,蝉鸣声不断。郭靖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个多钟头,炙热的太阳烤得他汗如雨下,他去买了根冰棍,坐在路牙子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烈日下,继续耐心等着。
楼上,黄蓉已经把自己想说的对着吴汉唐全盘托出,说完,她将面前一杯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这就是我要说的。口干舌燥,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者谓我什么,什么何求,反正就这意思,您要是理解,我谢谢您,以后孩子出生,我会告诉他,要不是当初你姨夫支持,我就不会嫁给你爸,也不会有了你。所以你别谢我,你谢你姨夫去。”
吴汉唐只管泡茶,不做声。
黄蓉继续说:“我不是叛逆,我的青春期早过了,我知道我在干什么。郭靖是有缺点,他不完美,身上毛病多了去了。这些我都知道。可你们不能因为一颗蛋上沾了鸡屎,就去否定它的营养价值。有屎洗干净呗。”
吴汉唐默默地给她添上新茶,听着她说。
“我姐总想给我找个完美无缺的。那不是人,那是机器。那都是她想象出来的。我说句不是拍马屁的话,除了她自己找的,全世界哪还有第二个挑不出毛病来的好丈夫?可能吗?”
吴汉唐呼哧一声笑了:“我其实想一直保持沉默,但实在听不下去了。你不要这么吹捧我,哪怕我觉得你说的都有道理。”
“你看看,我就知道您理解我。拜托了,你和我姐都是监护人,您投我一票,这就是过半数的支持啦。”
吴汉唐伸手挡在黄蓉面前:“甜言蜜语你先等等。我们先不说别的,说点实际的。你想结婚,我就问你们怎么住?你姐总不可能答应你们去和郭立业住在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当然。独立。必须独立。”黄蓉眼神坚定地望着他。
“所以说你们还是幼稚。婚姻不是光靠激情和想象力就能解决的事情。这么高的房价,独立更像是一句口号吧?”
黄蓉贼贼地一笑:“房子肯定买不起了,租呗。”
“租?”吴汉唐有些懵了。
“一室一厅,精装修,拎包就能住,偶尔去个亲戚朋友也能留宿,离医院又近,省时间还不堵车,就算起晚了跑着最多五分钟也到了。”
吴汉唐泡茶的动作停住了:“听这意思,你们已经把房子看好了?”
黄蓉莞尔:“天气这么热,就怕您跑前跑后,劳心费力,我们全都办好了。”
“已经租了?”吴汉唐不可思议地看看她。
黄蓉点点头:“您千万别表扬,头一回自己做主办事,我怕我会骄傲的。”
吴汉唐急了:“这不是先斩后奏吗?”
话虽这么说,性子虽这么急了起来,但吴汉唐还是在黄蓉的糖衣炮弹下,跟着他们一起来到了他们的出租房里。
一进出租房,黄蓉就热情地给吴汉唐介绍着这间房子的房屋构造,吴汉唐四下打量着,一会儿看看空间格局,一会儿看看屋子里的天花板。
黄蓉继续孜孜不倦地介绍着:“还有这边姐夫,您看这客厅,虽说不大吧,俩人住足够了,您再看那窗户,这格局现在不多见了,通风啊,夏天您这进来凉不凉快?我们都没开空调,还有这边,厨房,厨具刀具都是新买的,楼底下就是菜市场,您要是有时间有兴致下个厨,咱们以后中午都能来这儿吃饭,是不是郭靖?”
郭靖一直在旁边提着吴汉唐的保温杯,拍着胸脯道:“往后一百年的锅碗瓢盆都归我刷了。”
吴汉唐背着手,视察一般,跟着郭靖和黄蓉,参观着俩人新租的房子,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很快就转完了。吴汉唐在客厅里停住脚,左右看看,准备开口。
郭靖和黄蓉见他要说话,相互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有些微微的紧张。
“房子倒是还凑合。问题是,这是你们什么时候租的?”吴汉唐终于开口了。
“昨天。”没想到吴汉唐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黄蓉连忙回道。
“连夜?”吴汉唐惊讶。
郭靖揉揉眼角,点了点头:“一宿没睡,跑了十二家房屋公司,加了一个月中介费,赶巧遇着房东就住旁边小区,也是个夜猫子,十二点之前就办完了手续,后半夜上网添置东西找打折款,手机下单一早就到,去您家之前,这儿就都归置好了。”
吴汉唐看看郭靖,又看看黄蓉,顿了顿才说:“背水一战呀。”
郭靖不好意思地笑笑。
参观完毕,郭靖忙前忙后地张罗着,买菜、洗菜,整起了火锅,在出租屋里第一次开了火,恭请他们的贵客吴汉唐在这温馨小窝里就了第一餐。
电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黄蓉给吴汉唐添酒:“昨天自律性不够,没忍住又跟我姐吵了架,闹得您也没吃好,今天补上。锅碗瓢盆都是新的,国宾待遇。”
吴汉唐喝得有些高,虽然神志清醒,但显然已经微醺了,他看看杯中酒:“这什么酒?这么快就上头了。”
阳光下,杯子里的鸡尾酒因光线映照,呈现着五彩斑斓的魔幻色泽。这是郭靖勾兑的混合酒,他曾用这种酒试图在小酒馆喝倒黄蓉,不过被她识破了。
郭靖系着围裙,端着一大盘蔬菜,从厨房里走出来,接着吴汉唐的话:“我兑的。您尝尝对不对味,要是爱喝往后我全包了。”
黄蓉点点头,继续给吴汉唐灌着迷魂汤:“以后我姐再欺负你,你就来这儿。喝酒看球打牌,郭靖三陪。”
“富贵利诱,威武相逼,连特务策反的手段都用上了。这也就是我,换别的任何一个人过来,早让你们给糊弄住了。”吴汉唐又喝了口酒,“放心两位,饭我吃,酒我喝,话我可不松口。黄大夫郭大夫,别指望从我这儿说出来同意你们同居结婚,你们再举着我这鸡毛当令箭,找你姐姐说事儿去。”
黄蓉笑得如沐春风:“看看,自己就心虚了。谁让您松口了?老同志就是想得太多,吃饭就是吃饭,没那么多弯弯绕,我这儿也没有录音笔窃听器,放心吧,黄主任回头清算起来,我自己一个人顶着。”
“今天什么都不说,没主题,只说吃喝。姐夫我敬您一杯,没理由,就是敬。我先干了。”说完,郭靖举起酒杯,作势就要干了。
吴汉唐醉眼惺忪地斜睨着他:“你们越这样我越怀疑。别人我不了解,全医院的鬼主意加起来,也顶不住郭靖这颗小王八蛋。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这是你们老主任说的。我听老人家的。我信你们?我傻呀我。”
“不傻不傻,小王八蛋陪您喝一杯。”郭靖举着酒杯目光真挚地望着吴汉唐。
“喝酒行,别的,不行。”说着话吴汉唐端起了酒杯,杯口却对不准嘴了,他晃晃脑袋,努力调整着平衡,“这什么破酒这是?这么晕。”
郭靖和黄蓉狡黠地对视一眼,不消三秒钟,吴汉唐“咚”的一声,醉倒在了桌子上。而此时的黄彩云,毫不知情,正在给一名肝病产妇做着剖腹产手术。
***
区民政局大门口附近的一座过街天桥上,灌醉了吴汉唐的郭靖和黄蓉,此刻满脸洋溢着幸福笑容地出现在了这里。他们拿着各自的结婚证,怎么看也看不够。
黄蓉哈着气,小心地吹着上面红色的“婚姻登记专用章”,怕上面的新印泥沾到页面上,郭靖则捧着结婚证,靠在黄蓉身上自拍。
“给我姐夫发个微信,叫他也高兴高兴。”黄蓉一边配合着,一边说。
郭靖狡猾一笑:“发过了,估计还睡着呢,醒了就看见了。”说完,他按下拍照键,“咔嚓”一声,照片定格,两张笑脸分外幸福灿烂。
醒来的吴汉唐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彻底蒙圈了,他一脸悲愤地回到了家。他算是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小兔崽子是故意灌醉他,趁他醉得不醒人世时,偷了户口本去婚姻登记处领了证!但事已至此,他再懊悔也没用了,只能想进一切办法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应对自己的老婆了。
正在这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吴汉唐赶紧振作了一下,匆匆往客厅走去:“来了!”他知道,这是黄彩云黑着脸回来了。
已经知晓了一切的黄彩云血压飙升,她坐在沙发上,像颗定时炸弹一样,一言不发地看着吴汉唐手机上郭靖和黄蓉发来的结婚证照片,仿佛只要轻微的一句话就能瞬间点爆。
而郭靖和黄蓉已经辗转到了楼下,但并不敢上来。
吴汉唐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黄彩云,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拿走,陪着小心地说:“他俩怕你把自己气着,没敢上来,躲着你,在楼底下等着,叫我先告诉你,等你的血压平稳了,她们再上来。”
黄彩云依旧一声不吭,她站起身,慢慢往卧室里走去。
“彩云?”吴汉唐很是担心地看着她,黄彩云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直接进屋了。
而楼下的郭靖和黄蓉虽说是在等黄彩云血压平稳,但两人站在单元门门口却也没闲着,不停地和过往的邻居们打着招呼,散着喜糖。二人都穿着白衬衫,郭靖还打着一条红领带,正是在民政局领证时的标准衣着,喜气洋洋,像一对在婚礼现场迎来送往的新人。
之前曾围观过郭靖驻扎帐篷的一个邻居提着菜路过,剥了颗他们的喜糖,对黄蓉说:“上午还看见你男朋友在楼底下等着呢,吃顿午饭,就变丈夫了。”
“结个婚嘛又不是做手术,简单,领个证盖个戳,一分钟的事。我这二婚了,更有经验。”黄蓉拎着一袋喜糖,嘻嘻笑道。
“我是头婚。”郭靖伸过头,嘴一咧,补充。
邻居看看他,愕然。
黄蓉笑眯眯地接话:“几婚不是婚,一样。对了二姐以后我就不常回来啦,咱没事得常联系啊!”
棋高一筹,已婚消息这么一散,街坊四邻喜糖这么一吃,算是把后路直接堵死。这招,太狠!
夏日的夜晚来得总比其他季节晚一些。晚饭后,天才蒙蒙暗了下来,小区内的路灯唰的齐刷刷地亮了起来。
楼下,早已不见了郭靖和黄蓉的影子。
吃过晚饭后的黄彩云坐在沙发一边,闭着眼,身后的吴汉唐给她做着头部按摩。经过一下午,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像安排属下医生去值班查房一样地吩咐着吴汉唐:“她们的婚礼怎么安排?有没有定?”
“这个没说,还不清楚。要不我去问问?”吴汉唐一边问一边说。
“不用。不管她们这个仪式怎么搞,我不参加。你也别参加。如果有人问,不回应,不解释,不深聊。”
吴汉唐嗯嗯嗯地应着。
“要是上门来请,不管是郭靖还是黄蓉,不让座,不答应,不开门。”
“明白。”
黄彩云继续吩咐:“明天照常上班,该出诊出诊,该下乡下乡,开早会的时候告诉你们科的同事,不传谣,不信谣,不听谣。”
吴汉唐放轻了手里的动作:“他们领了证,法律上,好像就不是谣言了。我是说,真的不管了?”
“我就当捡了条小狗,养了这么多年,别人给块骨头就骗走了。狗丢了,你以后还养吗?我是不养了。”
吴汉唐还想说什么,黄彩云又跟了一句:“手稍微重点儿,对,这里。降压药晚上多备一颗。吴大夫你夜里也帮听着点,要是呼吸和心跳有问题,就起来给我倒杯水。受累。”
吴汉唐暗自叹了口气,一脸感慨。
相比气氛阴郁的黄家,郭家可谓是一片喜气洋洋,得知了消息的郭立业喜上眉梢,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跟了。这会儿,吃过晚饭的功夫,他就已经拿出了家里所有存放着的电话号码本,整个茶几被他铺得满满当当,他对着上面的名字,一个一个通知了亲朋好友郭靖和黄蓉的喜讯,不仅如此,他连郭靖陈旧的同学录都翻了出来,一个一个电话告知同学二人已领证的消息。
郭郭抱着半颗西瓜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这个景象,顿时傻了。郭立业一边继续拨号,一边说:“这么大的事,必须昭告天下。先把消息散出去,就是老黄家后悔她也来不及。”
而两位当事人,这会儿已在一家夜间自助餐的酒店吃到肚子快要爆炸,俩人面前桌上的一堆空盘子冲天而起,摞得老高。
郭靖扶着墙,慢慢地起站,一下,两下,三下,还是不行,他放弃了,黄蓉坐在一边,捧着肚子看着他。
郭靖慢慢坐下,又给裤带松了个扣儿:“暴饮暴食,我不会得急性胰腺炎吧?”
“谁知道拿多了吃不了真罚款呀。”
半小时后,二人揉着圆鼓鼓的肚子推开了酒店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回到了自己温馨的小一居。
良辰美景,洞房花烛。
整个出租房里都弥散着情欲的味道,卫生间里,郭靖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印着米老鼠卡通图案的性感裤头,气喘吁吁地在做着俯卧撑,检查着自己胳膊和胸部的肌肉。他涨红了脸,额头青筋暴起,终于,他撑不住了,轰然倒地。
歇息了几秒之后,他冲了个凉,擦干了身子,随后“噗噗”地把一瓶香水喷在空中,脑袋一扬,身子一扭,将香水洒满了全身,香喷喷地走出卫生间,打开卧室的门,心急火燎地爬上了床。
穿着睡衣的黄蓉见他朝自己爬了过来,故意翘起了脚尖儿,顶住了郭靖的额头,不让他继续前进:“好好说。你要骗我一个字,今天晚上就让你睡沙发。说,大学的时候为了和我上床,你们宿舍的出过多少鬼主意?”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高中的日记本用涂改液换几个名字,女主角统统安到你身上,见面抱着你就哭,哭到缺氧窒息,哭到撕心裂肺,哭到喉咙沙哑,还要拼命挣扎,不信感动不了你。”郭靖的鼻子尖上都冒着汗,语速又急促又快。
“接着说。”
“还不行就再整个大的。我们宿舍的老田,当初让我去订做一个横幅,上面写七个字:‘不爱我我就去死’,直接挂到你住的宿舍楼门口。老田说给他五十块,他替我扛横幅。再把他的水果刀带上,要是你不从,我就当场伸手,割出点血来让你看,不割动脉,往小静脉上划,死不了人。”
“你怎么说?”黄蓉直勾勾地盯着他。
郭靖喘着粗气:“我说我给你一百块钱,能不能划你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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