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桦不愧是自带话题的流量女王,不过是返校复课,不出一个早操的时间久全都知道了,甚至在早读课间休息的时候,还有别班的同学趴门口来观望。
肖桦无奈至极,对这些学生的无聊程度简直叹为观止。
“滚滚滚,干什么,睡个觉烦死了,别吵吵了。”睡衣朦胧的低沉中带着强烈的烦躁,这声音离自己太近,直刺肖桦耳膜,肖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袖口的褶皱原版复制到郭宏伟右脸上,滚圆的大鼻头因为趴睡太久红红的,星星点点的黑头爬满了鼻头,这形状若是在上面放两片叶子,可不就是一个半生不熟的草莓吗?
郭宏伟顶着几缕呆毛,皱着眉冲着门口大声的喊着,烦躁的情绪溢出眼睛,连平时肖桦觉得滑稽的肥大的脑袋也绷的僵直。
肖桦看了一眼郭宏伟。
“看什么看,他们影响我睡觉了,妈的,吵死了。”
郭宏伟五官很灵活,每次张牙舞爪或者眉飞色舞的时候,五官灵动程度让人感觉甚至可以易位。
郭宏伟此刻调动着五官,极力做出一个夸张的烦躁表情,同时不忘兼顾声音的配合。
肖桦并没有与他过多言语纠缠,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郭宏伟瞪着眼睛,似乎有些不服气的看着肖桦,但见肖桦根本无心理会自己,便忿忿不平的将脸翻到另一面,爬倒继续睡。
三班是重点班,但是郭宏伟和王亚东是个特殊的存在。
这两人课堂睡觉,已经是常态,各科老师基本上对他们是持包容态度,只要不打扰其他同学学习,随他们去了。
只是今天的郭宏伟倒是让肖桦有些意外。通常上午的第三、四节课,真是瞌睡虫侵扰的时候,郭宏伟基本在这个时间段是天昏地暗的,今天倒是奇了,竟然因为门口有人小声说话就能打扰他睡觉的兴致。
班里的同学在早晨的时候似乎对肖桦的返校还有些精力议论,但肖桦自身带有的孤冷气场能够让目光所及之处温度骤降,这也是班内流言能被有效压制的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是肖桦不知道的,刘老师在上周六上课的时候,特意强调,近期关于肖桦的校内流言不可信,三班同学禁止随大流,听到一次,就是三千字检查。
只是总有要迎难而上的同学,比如在第三间课间休息时间,同学们终于扛不住繁重的课程,睡倒一片,教室最后面却传来建立刻薄的声音。
“朱健,怎么不见你英雄救美去了,这机会可不多啊,嗯……不对,是以后机会多的是。”
身后是漫长的沉默,肖桦若无其事的准备着最后一节课的东西,根本无心管辖身后是非。
朱洁自导自演着独角戏,絮絮叨叨又说了些,可始终没有听到回应,甚至连一句反驳都没有。
肖桦嗤笑一声。
“有完没完了,让不让人睡觉了,逼逼赖赖的。”
郭宏伟顶着一张满是印子的脸,不耐烦的冲着身后吼道,朱洁许是没想到有人会出面顶撞自己,竟一时哑然,瞪着眼睛顶着郭宏伟,郭宏伟也不理她,发泄了便转回头继续睡。
周围一片唏嘘,不是因为其他,而是所有人都知道朱洁话里话外针对的是谁,连平时总是围着肖桦转的朱健都没有发生,郭宏伟居然出声了。
郭宏伟这人一向不懂看人眼色,最大可能只是因为有人影响他睡觉了,绝不会是出于恻隐之心。
其他同学这么想,就连肖桦也是这么想。
中午,肖桦没有是食堂,便直接回了宿舍。
“肖桦?”
肖桦刚到楼门听到有人叫她,肖桦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许适,只是身体条件反射的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
许适追上来,直接挡在前面。
“为什么又不吃饭。”
肖桦不看他,目光越过许适的肩头,遥遥的望着,木有目的。
“不饿。”
“屁,不饿,去吃饭。”
许适说完,拉着肖桦就要走,肖桦甩开他的手,冷声说:“我说了,不饿。”
“你闹什么?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肖桦猛地抬头,目光似乎比刚才更冷了几分。
“什么身份?”
许适茫然的看着肖桦如此激烈的反应,心里更觉不爽,明明是你自己答应了入我许家的,现在怎么倒是一副被人胁迫的抵触模样。
“肖桦,你有什么情绪,你说出来,你现在是许家人,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一举一动都可能影响许家的公众形象。”
肖桦瞪着许适,心里一阵憋闷,她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
肖桦觉得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在翻滚,可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卷起的这涌动的暗潮。
肖桦也觉得自己更像是在无理取闹,明明许畅许适是出于为自己脱困的目的,才让自己暂时列入许家的,明明许畅什么条件也没有提的,为什么感觉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肖桦从不觉得麻烦是个紧箍咒,哪怕就是他那毫无人性的父亲,他都不曾这样劳心过。可现在,她竟然对着眼前这人倍感无力。
得不到,也拒不得。
肖桦神情慢慢黯淡,像是有人扼住了她的咽喉,喉咙深处传来阵阵脓腥味感。
她深埋着头,有些颓废。
“我知道。”
说完就欲走。
许适大步向前跨走几步,又一次挡在了肖桦的前面。
“去吃饭!”
不容反驳。
肖桦哼笑一声,甚至连嘴角都懒得扯一下。
许适,你为什么要管着我,既然不喜欢,不如保持距离,给我自由。
肖桦的感情缺失多于常人,少男少女的朦胧喜欢更是一片空白,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需求,不知道如何寻求对方的回应,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嫉妒和不满。
在遇到许适后,她开始有了期待,甚至有种破釜沉舟拉他入瓮的悲壮感,尽管不舍,不舍许适受她牵连,更不舍许适淡出自己的生活。
于是,她便和许适在不知不觉间,一边纠缠撕扯,一边又徘徊不定。
肖桦在许畅公寓的这几天,吃着许适为她买回来的各种甜品零食,听着许适讲他和许畅小时候的故事,感受着许适带给自己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尽管她觉得无聊无趣,但却沉溺于这种温暖而无法自拔。
她甚至开始欲求不满的想要更多。
可是她忽略了一点。
她从没有过问,为什么要帮她。
她不知道如她这般狼狈不堪的人有多少,但一定是有的,为什么单单是她会得到帮助,并且是家大业大,有权有势的许家。
现在她已经坠入这个无法逃脱的牢笼,已然成为了许畅这种富家公子的猎物。
若是平常游戏,她大可以在为时不晚时亡羊补牢,及时止损。
可她现在即使没有实质事实,但对外形式已做足了姿态,自己已然是无法摆脱许家的桎梏。
肖桦的无力感在心里、五脏六腑里向癌细胞一样一刻不停的扩散。
终于,在她17岁这一年,不得不承认,她从来不置一顾的家世背景,成了她的百尺围墙,推不倒、跨不过!
即使是在牛衣对泣的日子里,自己也从不曾这般窘迫、卑微过。
命运如此不公!
即便在最卓绝艰苦的时候,也不曾压弯她笔直的脊梁,这是肖桦最后的执着与坚持。
可对许适的盲目,让她松懈了戒心与坚持,才会成为现在如此让人不齿的自己。
肖桦内心痛苦煎熬,这是一种无形的压迫,更甚于寅吃卯粮的艰难。
肖桦低垂着头,许适看到她高扎的马尾顺着紧紧贴服着她的脖颈,那么乖顺、那么服帖,似乎是在替她的主人表达着这一刻的披怀虚己。
许适无声的叹息,放缓了语气。
“你总不吃饭怎么行,你太瘦了。要是不想去食堂,我去给你打回来。”
总是这样,每次剑拔弩张的时候,许适总是不喝适宜的释放他的怜悯。肖桦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更不喜欢这样的许适。
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从食堂回来了,来来往往的同学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看到学霸、校霸同处一处,有碍于威慑不敢直视,但浓重的好奇的心驱使着他们的路过两人的脚步都慢了几分,试图利用这一点多出来的时间能听上几句,也好为近来精彩绝伦的传闻浓墨重彩的再添他一笔。
许适有些不耐烦的抬了眼皮,看向试图拉近距离的学生,冷冽的气场瞬间释放出来,识时务的同学忙不迭的择路逃走。
许适看着平日里不惧锋芒的肖桦此刻乖顺的垂着头,心里并没有开心半分,反倒是感觉心脏脾肝肺都在东拉西扯的撕裂,难受的感觉到胸口开始闷痛。
许适并不理解为什么肖桦这么难受。
既然不喜欢,自己也不会纠缠,难道因为自己,她宁可回到那个狼窝也不愿入许家吗?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各自摧残。
各自衔恨。
各自伤痛。
“上去吧,我去给你打饭,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带上去。”
说完,拍拍肖桦的肩膀,便转身向食堂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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