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一的诗歌比赛里,我曾写过这样一句:‘相离沉睡于当下的相遇,在青山荒芜前,在山茶成树后觉醒’。”
“彼时的我私以为世间万物无一守恒,相遇即相离。我学识浅薄,是她让我懂得,有一样东西,会在漫长无垠的宇宙里永存,永生,又或者是,永不分离。”
数不清的暧昧目光落在陆茶栀的身上。 许佑迟演讲停顿的间隙,四周不断有人在起哄和打趣,连老师也朝着边望过来。
陆茶栀看见许佑迟隔着重重的人海,对她很轻地笑了一下。
“毕业的钟声悄然无声地回荡。三年前,我和无数学子在同样的初秋进入九中校园,现今的七月夏季,我们即将同母校告别,同我们的高中生活告别。雁过留痕,就像迦梨陀娑在《沙恭达罗》里写,‘黄昏下的树影,拖的再长,也离不了树根’。在高中的记忆里,总会留下某些特定的人事物,在无边的未来里同光相伴,燃烧心头。”
“进入高中,我们学到的第一篇课文里便写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语文老师叮嘱无数遍的首尾呼应在此刻融进现实里。风华正茂的十八岁,我们共同经历了成人礼,高中毕业并不单单代表着分别,真正代表的是,我们会迎接到未来更加意气风发的自己。”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
台下掌声经久不绝,许佑迟坐回自己的座位,陆茶栀牵住他的手,触碰到他温热的掌心。
“你是在对我说吗?”她抬眸问。
“我表达的很隐晦吗?”许佑迟默了默,“那我下次加上姓名。”
“不要,”陆茶栀即刻拒绝,“刚刚那样已经很明显了。”
许佑迟却反驳:“不好。”
“……”
“我还有很多想对你说的话,都没有说完。”
陆茶栀:“什么话?”
“关于你喜欢的夏天,大海,落日,画画,还有我对你的喜欢。”他语气淡而缓,却认真至极,“初稿写完之后,我删改了很多。那些话,与其在众目睽睽之下宣之于口,我更倾向于,在私下慢慢讲给你听。”
“你想说的时候告诉我吧。”陆茶栀轻轻捏着他的指尖,“我听。”
心口难以抑制地,软的一塌糊涂。
许佑迟不自知,他真的很擅长,让人每一秒都比上一秒更加爱他。
他忽地笑了下,“那在我说之前,你可以先亲我吗。”
陆茶栀稍怔,“为什么。” 这个要求毫无理由和逻辑。
他反握住她的手,包裹在手心里不让她有半点挣脱的机会,“你知道《沙恭达罗》那句原话的下一句吗?”
那句话很出名。
陆茶栀在脑海中回想。
“黄昏下的树影,拖的再长,也离不了树根……”
下一句是。
——“你无论走多远,也走不出我的心。”
“知道。”她答。 可这和亲吻有什么关系?
将那句话简译。
许佑迟看着她的眼睛。
“我爱你。”
他不是柏拉图那般的圣人。
所以爱意与亲吻,都不需要理由和逻辑。
-
五班的大合唱节目是毕业典礼的压轴。
三角钢琴摆放在舞台的右侧,许佑迟独自坐在钢琴前为歌曲伴奏。
关了观众席的灯,台下寂静无声。偌大的礼堂之内,只剩下舞台上的学生合唱着歌的声音。
“等到放晴的那天,也许我会比较好一点——”
歌曲演唱到高潮部分,舞台上的灯却在此刻骤然熄灭。礼堂陷入一片的漆黑,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
很奇怪,没有尖叫,也没有人再接着歌曲演唱。
这不是意外停电该有的群体反应,倒更像是,有人在蓄意谋之。
独独一个人,被排在事件的真相之外。
许佑迟垂下弹琴的手,耐心等待了五秒钟,灯光再次亮起。
只是,这一次,舞台上的光没有照亮背后合唱的同学。
单独的一束,准确无误,落在他一人的身上。 刺眼又明亮。
身后传来金属车轮碾压的声响,许佑迟起身,回过头去看。
光线昏暗,易卓和姜卫昀他们那群男生费劲地推着推车走上舞台。
陆茶栀走在最前面。她的手里,捧着蛋糕,数字18在烛光中摇曳。
震耳的音乐声再次响起,续唱着刚刚尚未唱完的歌曲。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上千根荧光棒在许佑迟起身的瞬间开始发光和挥舞,台上台下所有人都在唱: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陆茶栀一步步向他走近,将十八岁的生日蛋糕,亲手递到他的面前。
“许愿吹蜡烛吧。”她笑着说。
许佑迟顺从地闭眼。
易卓呐喊着倒计时:“3——2——1——”
许佑迟睁眼,将烛火吹灭。
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持续着在台下的一片昏黑里晃动,舞台顶部的气球在一瞬间爆炸开来,碎冰蓝玫瑰的花瓣混着纯白色的羽毛从上方飘落。
宛若浩瀚宇宙里一场盛大的流星坠落。
无尽的欢呼声几欲将他吞没,一千个不同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对他喊着同一句:
“许、佑、迟——”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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