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睛适应了黑夜,她开始好奇地拨动灯笼,让六幅画依次出现在眼前。第一幅就是她刚才进入的草地,接下来是大海、森林、荒漠、雪山,最后一幅则是一面白纸。
戳戳白纸,云栩栩转头问,“这个是什么?羊吃草图?草被羊吃光了,羊吃完草走了?”
黑眸闪了闪,司空渊摆手,第一幅画重新转到眼前,他做了一个向外拉的动作,瞬间,画中的世界出现在两人身侧,蓝天白云青草地覆盖了圣宗黑暗的景色。
司空渊道,“最后一幅,等你自己来画。当你学会操控真与假,就能将你所想留在画中,”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悠长,“又或者,将你所想拉入现实。”
随着司空渊收手,四周的景色重归黑暗,灯笼也变成小小一只,落在她掌心。云栩栩似懂非懂点点头,盯着灯笼的目光,逐渐从简单变得复杂。
半晌后,她收起灯笼,一只手用力拽着司空渊衣服的一角,沉默不语。
司空渊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并没催促,只眯眼盯着她,等待她主动开口。云栩栩能清楚地感觉到来自对方的视线,睫毛颤了颤,她小声开口,“今天无量海域上的事,还有其他事……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在城内散布流言,让她处理圣宗政务,甚至以她的名义杀死叛军……经过无数天的思考,云栩栩终于明白,这些事都是司空渊亲手策划的。
她当然会困惑。
因为这些事和送她灯笼不同,它们已经不属于‘喜欢’的范畴,更像是某种更复杂的东西——他在将她重塑。塑造成一个更强大、但不太像她的人。
司空渊知道,她今夜等他,就是为了这句话,他捏着她的后脖颈,逼她抬头看向自己,如同老师一般教导她,“御下之术,讲究恩威并施。迄今为止,你做的很好,但还远远不够。”
“有些事……有很多事,我都做不到,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云栩栩拍开对方的手,她现在已经能随心所欲做出这些近乎冒犯的、以前绝对不敢的小动作。她低下头,语气有点无奈,还有点执拗。
“本尊知道,”舌头顶了下牙齿,司空渊看着小姑娘气呼呼的动作,莫名有些心痒,指尖停留在她的下巴,他慢慢道,“所以本尊替你做。”
他以她的名义杀死数十个正道修士,其中还包括一个化神,从此,再也不会有人敢小看她。
云栩栩捏住对方的手,防止它继续作乱,眼中像是有无数错乱的线,理也理不清,“但是,为什么我要做这些事?现在东洲马上要攻过来,这样做对圣宗有什么好处,还是你有其他计划?”
毫无疑问,司空渊在将她塑造成一名合格的王,又或者说,让她在北洲修士眼中,称得上一个合格的王。云栩栩明白司空渊在做什么,她只是不明白其中缘由。
司空渊顺势拽住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接触她的一瞬,他暴动一整天的经脉终于得以放松。司空渊闭眼道,“你是圣女,是北洲半个王,理当随心所欲。他们是臣民,自然该俯首臣服。一切本该如此,没有原因。”
这个解释不太像解释,至少云栩栩依旧疑惑,但她听出司空渊话语中的疲惫,知道他已经不想回答了。
司空渊抚着她的长发,似乎很疲倦,又似乎只是压低声音安抚她,“不必担心。从今以后,所有人都将畏惧你、归顺你,对你惟命是从,你将成为北洲真正的王。”
午夜过半,灯笼纷纷熄灭,凤临城彻底陷入黑暗。大雪不知何时也已经停下,整个城市似乎都睡去了。
站在黑暗之中,被近乎呢喃的声音笼罩,云栩栩忽然生出个荒唐的想法。她觉得司空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他在幻境中的承诺——你将永远不必害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想法荒诞又可笑,但落在司空渊身上,似乎又十分合理。她喃喃开口,“司空渊,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听我的,人心善变。更何况,哪怕北洲能做到,还有东洲、西洲、南洲,这世上有那么多人,永远都有新的问题与挑战,为什么要执著于此?”
云栩栩的本意是说服对方、不要继续这样做。但没想到,司空渊脑回路完全不同,他沉声问,“你想去东洲?”
云栩栩:“……”她说了那么多,司空渊竟然能问出这个问题,他如果有语文老师,怕是会当场气死。
不等她开口,司空渊已经自顾自做好决定,他翻出好多厚重的竹简,全都扔给她,“这些也背下。”
粗略翻看竹简,内容和七十二圣使的人物传记差不多。只是这一次,换成了正道的人,第一页,就是克忠。
云栩栩捧着厚厚一摞竹简,陷入沉思——
所以,大魔头就是想让她背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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