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南有处极大的院落群,百年来都是典家嫡系、旁系孙的居住地,典家有家规,不论亲疏远近,只要是典家的孩儿,都可以住在老宅。只是人分三等,族长的孙们自然是正房大院,稍微远点,平日里又不会巴结的,多半是三五家一个小院,甚至是八家挤在一宅。
旁人若是走近了瞧,一眼便能分清。你便往那人多声音嘈杂的地方去,必定是好几十口人住的大杂院。高高的门楼,周遭红墙碧瓦的,多半是哪位爷的宅。
众多院落将一处宅院紧紧的护在心地带,这便是典家历代族长的豪宅。此时此刻,府一处假山后隐隐藏着一位妙龄少女。从背影看,便有无限的袅娜多姿,随风翻飞的裙袂,发髻上的红宝石串米珠花时而随头部的摇摆而打着颤儿。如果不仔细看,定然以为这是位贪玩的娇弱千金只是别看正面,若是见了正面,保管叫你大吃一惊。
正面一瞧,这少女手正蹂躏着一朵本应花开正艳的牡丹。这个时节的牡丹,只能说是千金难买,可惜却沦为了少女手的残花。在往脸上瞧,呦,可不就是当日纵马驰街的红衣女
这红衣女是典家的嫡系姑娘,排行第,人称“娘”,跟着典老太爷耍了几年的刀剑,在幽州城里一贯是横行惯了,便是她的爹娘也不大管得住,性野的很。
这个时候,娘不在屋好生歇着觉,偏跑到母亲的园里,还往假山后一躲,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可是随着她往门口处的频频张望,又表明自己在守候一个极重要的人。
不多时,典大太太的屋被撩起了门帘,从里面走出一个大丫鬟,手端着只大大的琉璃盘,上面有各色折枝的绢花,远远的看着比真花还鲜艳些。
娘一见来人,登时眼睛冒出精光,忙将手的牡丹扔在脚下。扒着假山的岩壁,冲来人悄悄的招手。
大丫鬟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折枝花卉上,生怕来阵风将东西给吹走,这里面的十几支花可比自己值钱多了。
“红玉”
大丫鬟猛听见自己的声音,脚下的步一顿,便开始四处张望。一见假山后朝自己招手的娘,脸色先是一僵,继而小心翼翼的往那边挪。
“姑娘,你唤我?”
娘毫不顾忌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儿,轻叱道:“难道此间还有另一个叫红玉的?”
红玉干笑了两声,准备不动声色的将托盘往下压一压。可惜这小动作怎么能瞒得住娘。
“呦,哪里来的绢花?”娘顺手就拈一支在手里,好奇的问道。“这个东西可不便宜,可是母亲叫铺里新做的?样式倒是新颖。”
娘越瞧越喜欢,也忘记了自己叫红玉的初衷,拈了这个瞧那个,赞道:“咱们这儿不是什么石榴就是什么牡丹的样,俗气死了。这里面的哪一种我都没有见识过。咱们家的铺也没这样的新意。”
“回禀姑娘,是林知府家的妈妈送来的,说是送给几位姑娘们把玩。”
娘一听“林知府”三字,忙将手的折枝随意丢在盘里,急急问道:“母亲可是见林家的人了?不是说足足叫人家等了一个上午嘛”
红玉暗松了口气,笑道:“姑娘听谁在嚼舌?大太太怎么会如此怠慢人家只是头午的时候各位管事嬷嬷上来回事儿,大太太就叫静妈妈作陪,晌午的时候叫了满满一桌的菜,绝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娘竟然嗤笑了一声,“我的娘我自己还不知道,她要是真想见人家,刚一进门就召唤了,能等到这个时候?红玉,”娘一脸郑重的问道,“你在母亲身边最近,刚刚林家的妈妈可是来送请柬的?”
“送了送了,咱们太太还说一定赴约呢”
娘心的大石头落了地,不由的重新拿起了盘最娇艳的一支并蒂而生的石斛兰坠在鬓角,心情闲适的笑道:“把花送到我屋里去,等我回去的时候再好好细选。”
红玉额头上顿时冒出了虚汗,嘴角微动。娘脸色一沉,哼道:“是不是我娘又告诉你,先叫大姐去挑?”
红玉心道,这个时候回答娘的任何话,都是找不自在呢,真是倒霉,怎么出门就碰见这个天魔星了,她原本在屋里还偷着乐呢,以为送花是件好差事,这么鲜艳的绢花,大娘一定会高兴,那随手给自己的赏钱必定不少。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这一出门就被娘给堵了个正着。
别赏钱没得到,暴打倒可能先有了。
娘见红玉并不回话,便知道自己的揣测十有八是准的。她不由得勃然大怒,“果真是送去给我大姐?”
这第二次发问怒火果然又重了几重,红玉只要诺诺的回道:“是”
“我大姐不是一早就去龙泉寺给父亲祈福去了?难道说”娘眼睛鹰隼一般盯着红玉。红玉只好将装傻,将一切责任推给了大太太和大娘,“听说大姑娘本是要出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太派人去说了一句话,大姑娘就没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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