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见裘袍公长得眉目清秀,一脸书卷气,显是位十分好学的年青人,他自身读书不多,却知读书的好处,颇喜结纳读书人,当下还礼笑道:“公有何见教?”
那公道:“小弟借问一人。”
芮玮笑道:“那正好。”
裘袍公神色一怔,芮玮说“那正好”的意思,心想我找人你也找人不正好吗,随即发觉自己这话说得不对,难怪人家怔住了,也不知他找的什么人,岂有正好的真理?
当即道:“公要找什么人,只要在下知道,可以告诉你。”
那公上前低声道:“小弟要问的人并非常人,只知此人身在无影门。”
“无影门?”
芮玮想起那女像背后的第一句,“啊”的一声道:“你也来卖影?”
裘袍公茫然道:“卖影?卖什么影?”
芮玮心想,这倒奇了,你不卖影,来此做什么?不由问道:“谁叫你来的?”
那公道:“‘这……这……咳,小弟知道擅来此地犯了无影门的大忌,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非求无影门不可。”
芮玮点了点头,暗忖:“他虽不是来卖影,亦知买影人无所不能,和我来的目的相同。”
芮玮虽不知裘袍公有什么苦衷,但很了解他的心情,心想他的苦衷定然烦困他不下自己,否则不会这大雪天,又是清晨,到此来求教了。
芮玮十分同情他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请进来,你要找的人,想来就在这里,晚上以前可以见到。”
那公大喜道:“那太好了,想不到我满山乱撞,竟让我撞到了,运气还好,这地方真难找啊。”
芮玮暗暗摇头:“运气?是不是运气还真难说,弄不好你是撞上倒霉气了,不找到还好呢!”
三人走进庵堂芮玮暂客为主道:“请坐。”
想那书僮从未见过蒲团,嚷道:“公,坐那里啊?”
裘袍公回头斥骂道:“台砚,不要多嘴!”
他就近坐上身旁蒲团,芮玮一见他坐姿,暗忖:“我倒走眼了,此人不但是书生而且身怀不弱的武功!”
芮玮随意坐下,裘袍公道:“小弟姓姚草字济生,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芮玮道出姓名感慨说道:“姚兄,你不要怪我多嘴,依我看,姚兄能想办法最好不要在这里等下去,要知你想见的那人并非易与相求的人,他要极大的代价才应你所需。”
姚济生毫无考虑道:“什么代价?”
芮玮摇头道:“我不清楚这代价,也许能令你得不偿失。”
芮玮不愿帮买影人谈生意,是故不说出卖影的条件,他只想在买影人来以前能劝回一个卖影的人,但他不想想,他连自己都无法劝回,怎能劝得动诚意颇坚的姚济生。
果然姚济生坚定的回道:“凡人决不做得不偿失的事情,芮兄,你一番好意小弟谢了,小弟此来只求所得,不顾所失,得不偿失四字,我姚济生不放在心上。”
芮玮暗暗叹息,心想:“世上竟有和自己一样的傻人,不顾后果的只求买影人,失影人,哼!姚兄,看来你我俩人将应在这三字上了。”
姚济生又道:“芮兄莫非也是无影门人,在试小弟的诚意么?”
芮玮苦笑道:“我同你一样。”
姚济生失笑道:“啊,你见那无影门人?”
芮玮点了点头:“晚上以前,咱们俩人都可以见到要见的人,此时请等,哼,哼,等!祸福难知。”
芮玮懒得再说话,闭目打坐,姚济生很识趣,不再开口说话,从台砚背的包袱取出一册书,津津有味的起来。
午时才过,门声又响,芮玮弹站起,道声:“来了!”
姚济生见芮玮有点惧怕前去开门的意思,自靠奋勇道:“我去开
芮玮见他满怀欣喜地走去,书丢在地上顾不得拾,暗忖:“此后你只要求了买影人,怕再不能逍遥自在的读书。”
芮玮拣起那卷书,书名诗经,他反而坐下,无意识的翻着看书,一刻,两人走来,姚济生接来那人是三日不见的老比丘。
老尼脸色不悦的说道:“姓芮的,你怎么不听老身吩咐,让闲人闯进?”
芮玮道:“买影人来了吗?”
老尼道:“就来了。”
芮玮指着姚济生道:“他姓姚,也要见买影人并非闲人。”
老尼哦了一声仔细端详姚济生一番,点了点头道:“你也有求买影人么?”
姚济生还未听讲买影人这名称,摇头道:“不,我要求无影门人。
老尼脸若寒霜道:“谁教你到这里来找无影门人!”
姚济生吃惊道:“我……我……自来找的。”
老尼冷哼一声:“此处的主人只有买影人,没有无影门人。”
姚济生呐呐道:“但……但……”
老尼冷笑道:“但是你父亲告诉你在这里能找到无影门人,是不是?”
姚济生慌忙道:“不是,家父已经去世。”
老尼道:“哦?姚公亮死了么?”
姚济生惊道:“你……你……怎么知道家父的名讳?”
老尼冷笑道:“这个你不用问了,令尊既已去世,咱们用不着再找他的晦气,可是,姚公亮的儿,你听着,既来此只能求买影人!”
姚济生顾不得谁是无影门人,谁是买影人,问道:“买影人能帮我解决问题吗?”
老尼冷冷道:“当然能!当年令尊的困难皆能办通,你的问题还怕解决不了?”
姚济生高兴的道:“那就好了,难怪姚忠说无影门无所不能。”
老尼语如利剑道:“先别高兴,当年生意找上令尊,现在你来求咱们,纵然所求完全一样,代价却全然不同。”
姚济生不在乎他说道:“什么代价?”
老尼冷笑道:“你虽有万贯家财,来求买影人也只有一个条件,正同这位芮兄一样,条件是卖了你的影。”
姚济生大惊道:“当真要卖影?”
他进门时曾听芮玮问:“你也来卖影?”只当芮玮说笑,那有卖影的道理,这时的的确确卖影,不由惊得慌了,摇手道:“那怎成,没有影还活得了?”
老尼骂道:“书呆,谁要你的命啊!”
当下将卖影的意思解说一遍,姚济生听后,吁了口气,说道:“这还可以,好,我就求那买影人一次吧。”
老尼道:“你倒答应得轻松,跟你说清楚点,你影卖后,我主人要你的财产,你就得把所有财产双手奉送,要你住在金陵,你就不能住在北京,行动完全受主人支配,清不清楚?”
姚济生犹豫道:“这……这……”
他本要说“这不大合理吧”,老尼接道:“你所求的绝对放心,买影人一定能替你办到,假若此时你不愿意还可以走,否则我主人来了,就由不得你谈不谈买卖,双方条件一定要接受,除非我主人办不到你的条件,那时自然我主人的条件也不起作用,行动任你自由。”
芮玮才知买影人竟是老比丘的主人,心思量这买影人到底是何许人,为何派个仆人以出家人身份住在这偏僻的地方,而且这地方还是与他联络卖影的处所哩?姚济生显被老尼的话所动,那“绝对放心”四字打进了他心坎深处,不顾尔后的约束的条件,慨然说道:“好,这桩买卖先说定了。”
老尼笑了笑,似在得意网进了一条鱼儿,就在此时,庵堂上走来一人,此人来的好怪,门未开,当然是飞跃进来的,可是落在庵堂上竟未发出丝毫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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