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关门声落下,唐浅睁开眼,毫无困意。这一晚,她根本没有睡,因为早已预料,宫本绛臣会偷偷离开,不辞而别。
外面依旧黑暗,唐浅认真地洗漱完毕,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定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许久。
打开台前的玉簪粉盒,轻轻拭搽面容。棉团以清水稍濡,拂过玫瑰丝红胭脂饼,微顺笑颊涂上,芳香扑鼻。手握螺子黛,蘸水巧画柳叶眉。贴花钿,红梅样,似绽放于万般白雪。口红纸薄薄一张,含唇间,轻轻抿,一幅美人图。
她散下长发,拿起羊角梳,庄重神圣地从头梳下。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子孙满堂……”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唐浅轻轻地自语祝福,然后将头发挽起牡丹髻,左右云鬓插入两只金色小凤钗,朱色嵌珠流苏垂落倚两肩,戴正合欢锁额饰,艳丽娇羞。
起身,打开衣橱柜,望见里面的大红嫁衣,她轻轻抚摸,这几天她四处张罗,辛辛苦苦托简苏恒终于赶做出来了。
……
推开房门,装扮完毕的唐浅深深吸进一口气,跨出门槛。她望了望和煦的蓝天,朝宫门走去,一步接一步,速度加快,而后是跑,最后是奔。
这场婚礼,不管时间有多短,不管有多少礼数没周全,不管别人看得如何荒唐,不管有没有道贺祝福……她,唐浅,就是要诏告天下!
她是宫本家的女人。
而宫本绛臣,永远不会孤单一人。
“再让我陪你走一段!”
她内心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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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城门。
六万士兵排好阵队,整齐地分列两端,于中间留出一个较大的道路。
胤昭帝身旁跟着穆词殉和咸袖太子,身后紧紧伴随百官。
饮过御赐送别酒,宫本绛臣辞行。
“希望不日能听见爱卿凯旋而归的好消息。”胤昭帝笑着拍拍他肩膀。
宫本绛臣拱手:“下官定当遵命。”
“时候不早了,爱卿出发吧。”
“是!”
宫本绛臣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城门,最终再不留恋地骑上战马。
“等一等!”
不远处有女子大声叫喊。
众人纷纷回头,宫本绛臣手握缰绳的力道一紧。
唐浅从宣德城门不停歇地跑出,嫁衣随风飘摆,仿佛涅槃火凤,谪凡仙。
穆词殉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美的她,美得百花羞闭,江山失色,令他不能呼吸,忘却自己。
她急急地来到他面前,而后,目中无人地穿过他,停驻另一个男人的马前。穆词殉刹那间突然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流失了,抓不着,找不回……
宫本绛臣低头注视她,她仰头对他笑。
“让我,再陪你走一段。”
他毫不迟疑地伸出右手,语气毋庸置疑:“抓住我。”
唐浅纤纤细手覆上,他用力一拉,她若轻蝶般侧入怀中。
“抱紧了。”他柔声提醒。
“嗯。”唐浅点头,双手紧环他的腰间,头靠在胸膛,那冰冷的铠甲传递丝丝温暖。
城鼓轰轰作响,宫本绛臣大吼一声:
“出发!”
“杀!杀!杀!”
六万士兵皆整齐响亮地喊口号,千层巨浪般震耳欲聋,络绎不绝。
战马如疾风跃出,奔驰在磅礴的军队中间。
宫本绛臣冰冷肃杀的银色战袍,与他怀中那抹红色嫁衣,交织。
令人错觉,好像雄鹰温柔地呵护柔弱的花,锐不可挡地带回自己的天空领土。
……
皇城外,唐浅久久凝视军队,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地平线,才悻悻回身。
她完全未警觉背后有人,所以俏挺的鼻梁差点撞上穆词殉的鼻尖,近在咫尺,她一受惊,双眸微瞠,强留眼底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全涌下。
穆词殉原本满腔的怒火随即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出了什么差错。垂曲的指节动动,不自觉地抬手想拂去晶莹的泪珠,那些弄花她精致妆容的罪魁祸首。
唐浅立即慌乱地退后几步,故作镇定地警告。
“请六王爷不要逾越,我是大将军的夫人!”
穆词殉才发觉自己唐突,他甩手负立,冷笑:“呵,你到底是将军夫人?还是——本王的侧妃呢?”
女人,这一回,你休想再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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