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回（2 / 2）

“没办法，”洛之忆无奈地笑道，“从小被人逼着养成的习惯。”接过纸巾，细细揩着衣领上的血迹，随后对她礼貌的一笑，“谢谢。”

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女警官直接无视掉自己左胸腔里面，某个器官的不正常痉挛，“你看起来很镇定。”

“我只是采取最恰当的应对方式，其实我心里很害怕的。”洛之忆心安理得地胡说八道，脸上却连一点点惊慌的表情都懒得装出来。

“既然你没什么事，不如，我请你喝茶聊天。”女警官表情玩味地提议道。

洛之忆摇头，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如果是去星巴克我还考虑一下，公安局就算了吧。”

只是人民的好公仆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而且茶是没有的，没滋没味的白开水已经是对伤员的格外优待。

洛之忆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目不斜视的跟在手很小的女警官身后，神识并没有发现什么稀奇好看的。毕竟作为一个每天和社会阴暗面打交道的地方，实在不应当苛求他有什么风景名胜，供访客参观。

洛之忆轻松随意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背习惯性地挺得很直，却不会给人拘谨的感觉，像是沉默百年，兀立山间的参天松柏。

午后，屋子里有些暗，光线被雨水淋湿，变得沉甸甸。氤氲的淡影，勾勒出洛之忆额前的碎发，勾勒出洛之忆总是似笑非笑的唇线。

女警察与洛之忆隔着办公桌相对而坐，看他不疾不徐地喝着统一配备的桶装水如同品茶，手里的一次性纸杯，似乎也变得和橱窗里上万一只的精品瓷，没有什么差别。这让女警察一瞬间错觉自己置身于，某个社会名流的私人晚宴上。

女警察心中暗叹一句：原来装13也可以装出国际一流水平来，和他一比，别人都不是装13，是真13了。

“姓名？”

“洛之忆，”他说，随即无比自然地问道，“你呢？”

“顾畔”二字条件反射似的脱口而出的同时，这个名为顾畔的女警察就醒过味儿来，哭笑不得地从记录本上抬起头，望着洛之忆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这位洛同志，我们现在不是聊天，是做笔录，请您配合。”

很快顾畔就会知道，她这个“洛同学”的称呼，是不大合适的。因为“洛同学”，已经正式晋级为“洛老师”了。

刚刚结束M国Y大博士生涯的洛之忆，在收到了燕京大学的邀请之后，准备回国去做这个学校历史上最年轻的教授。但首先他要衣锦还乡，回到那个他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云城，他的父母在那里，等着他回家。

和他一路同行的，是一只从不需要买票的，游荡了十八年的灵魂。这只灵魂对洛之忆自称是其孪生大哥，十八年前死在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但是他同时也是一只来自异界的灵魂，不幸穿越到了一个短命鬼婴儿身上，于是真的在连续死了两次之后，彻底变成了只能和洛之忆挤在同一具肉体里面的，寄人篱下的鬼。

所以，洛之忆第一次学会“狗血”这个词之后，立刻毫不犹豫地把它用在了洛之思身上，用他的话说就是，这个词，就是为洛之思这样的奇葩而生的。

十八年来，洛之思就像一只超级外挂金手指，成功地在不涉及内裤穿法的情况下，把洛之忆这娃打造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传奇——包括并不限于多个学科的博士学位，重磅级的论文和专利，以及从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到艺术领域的多项大奖。

所以这娃才能如此有钱。

不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兄弟，鬼上身的洛之忆，和上身鬼洛之思，常常有着类似的爱好，各种感受和想法也总是不谋而合。唯一让洛之忆感到有些困扰的，是洛之思对各种甜品——巧克力、蛋糕、糖果，近乎变态的偏执嗜好。

因为每到洛之思“甜瘾”一犯，就会使用各种手段逼着他去甜品店或者蛋糕房，更无奈的是，他和洛之思唯一不相像的地方，就是天生避甜食如蛇蝎。

由于两个人的感受相通，洛之忆每吃一口蛋糕，都有幸同时体验到来自洛之思的，欲仙欲死地愉悦享受，和来自他自己的，发自肺腑的厌恶。

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借此写一篇论文赚点稿费，名字就叫——《论人格分裂是怎样炼成的》。

洛之忆的父母——洛杰和于兰，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自家这儿子，到底是喜欢不喜欢吃甜的。因为他总是一边抱怨着太甜了，一边在自己的粥里面放着一勺勺的蜂蜜和一块块的冰糖。

终于在某一次连续吃了三个12寸的奶油蛋糕之后，洛之忆的语气罕见地变得恶狠狠，“洛之思，总有一天，你得把我变成这世上第一个被甜死的人。”

“没关系，修炼魂力能够帮助你加快新陈代谢，多余的糖，根本不会在你身体里停留，全都都会转化成魂力，不仅对你的身体没有害处，反而能促进你修为精进。”洛之思充满成就感地得瑟着，能够让洛之忆这闷骚货濒临暴走，实在是愉悦身心。

所谓的“修炼魂力”这种听起来像“世界和平”一样玄幻的东西，也是洛之思从他穿越之前的星球带过来的。洛之忆完全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来学，因为洛之忆天生灵魂的特殊性，对环境和他人的感受极为敏感，如果不学会掌控自己魂力的方法，就只剩下精神分裂一条路了——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方圆百米内的各种哪怕最细微的，雪花落地的声音都能够被你听到，如果周围人的任何一点情绪波动，都能被你立刻感受到，所有的情绪、声音、甚至还有气味等等，全部混杂在一起，各种毫无用处的信息，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里面的垃圾会像洪水一样把你淹没。

所以洛之忆没有别的选择。

走出公安局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洛之忆随手撕下脖颈上的纱布，之前的伤口赫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打开那只不曾离手的黑色旅行箱，里面除了证件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就剩下一大包10公斤的巧克力。

没办法，洛之思的糖瘾又犯了。

洛之忆只好掏出一把松露朗姆酒口味的，塞到随身带着的，专门用来装甜食的口袋里，一边拖着箱子往学校里走，一边一颗接着一颗往嘴里丢。

于是五分钟之后，几张红灿灿的老人头，就那么融化在了口中。

洛之思在旁边则像个听到下课铃响的小学生一样幼稚地欢呼雀跃，脸上的笑容，比当初Godiva店员给他打印出那张上万的刷卡单的时候，还要灿烂。

第一百二十九回

一周前。

密林之中，漫天的雨和过于潮湿的空气让柯立总觉得，自己随时都能淹死在空气里。

柯立用一支手枪把一个女特工湿漉漉的脑袋抵在树上，过分亲近的距离让他十分不舒服，对方湿漉漉的长头发像是海藻一样，一条一绺地打着结，却还是能闻到一股庸脂俗粉的味道。其实对方也不想的，谁叫人家刚刚还装成援交女潜逃来着。

“资料在哪儿快说，别逼我搜身。”柯立的枪口按得更加用力了，“等到枪走火你就没机会说了。”

“你自己找啊。”常丽——长谷川丽子，双手已经被柯立铐在了身后，却还是肆无忌惮地翻了个妩媚的白眼儿。

于是柯立毫不客气地做了一件事——

袭胸。

丽子一秒都没有犹豫地使出撩阴腿。

柯立也很跟面子地后发先至，一脚踹在对方的小肚子上。

“啊——你这混蛋！要我以后生不出孩子就杀了你。”丽子杀猪般地嘶吼道。

“生不出孩子去找你的客户，别找我。”柯立面孔仍旧冰冷得像星球大战里面的某某星人。

等到柯立从对方的乳沟里，抽出那个防水密封的SD卡之后，女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咬牙质问道，“喂，你们华夏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喜欢拿工作当借口耍流氓？”

“那是因为你们岛国的女人都喜欢把‘工作’，藏在某些特殊的‘地形’里——比如珠穆朗玛峰之间的马里亚纳海沟。”柯立面无表情地把SD卡收好，又补了一句，“真亏你带着跑了这么久都没掉。”

丽子的嘴角抽了抽。“衣冠禽兽这个成语绝对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当然，如果，她认识洛之思和洛之忆兄弟的话，或许会改用另一种说法，比如某某就是为了某某而生的，之类。

“其实你今天能跟我说这么多话，我感到很荣幸。”丽子一边被柯立胁迫着往前走，一边嘴上不停地说道，“听说你有个外号叫死神镰刀，所有死在你手底下的人，都是毫无预兆地一击毙命。但是为什么这次你没杀了我呢？”

柯立没理她。

“死闷骚男，”丽子吐槽了一句，“你知道吗？你绝对会因为今天的一时手软和贪心而付出代价的。抓活的，你也得有那个本事困住我才行——”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兜头劈下来，柯立早凭着过人的耳力和多年培养出来的危险预感作势躲开，却仍旧没能完全躲过这一刀。

几个闪身急速逃离的同时，柯立看到自己的整条右臂喷洒着鲜血飞上天空。

“臭小子，才来，差点儿让老娘不孕不育知道不？！”丽子带着笑意吼了一句。

“属下来迟，请主上降罪。”黑衣光头男恭敬行礼道，随后又快速地现身出十几个人。

“闷骚男，不要怪老娘心狠手辣，怪就怪你上司下令让你抓活的吧。那个冷血动物是不是还给你许下什么天大好处了？比如和你妹妹有关之类的？”丽子咧着樱桃小口，雪白的碎米牙呲出来，得意而忘形。

听到“妹妹”两个字的时候，柯立眼中瞬间闪过杀意，当然，这和某粗口或者某部位无关，只是对自己的家人很重视而已。

尽管在一瞬间形势逆转，而己方陷入绝境，柯立也没有想到任何有关放弃的问题，无非是任务成功还是同归于尽的区别而已。

至少他得和资料同归于尽。

左手迅速掏出身上仅剩的一把手枪——毕竟特工不是倒卖军火的——比九二式小不少，却也能装10发子弹。

更关键的是，自己的左手不比右手，能够承受的后坐力小一些，目前只有这把枪用的最好。

十颗子弹，可惜，只能让九个人给自己陪葬。

==========================

一道闪电照亮了洛之忆头顶的天空。

“你从哪儿弄来的这把剑？”洛之思好整以暇地飞在离地面及厘米的地方，而他旁边的洛之忆则在一片原始森林里面披荆斩棘。

“彦霞硬塞给我的，个人认为这玩意儿除了给我过安检的时候添麻烦，没有什么别的作用。”洛之忆一只手握着剑鞘，一只手挥舞着颇具历史感的长剑，斩断眼前的一蓬纠缠在一起的枯藤。

“你们家那个万能助理真厉害，居然给你开刃的。”洛之思翻着白眼儿道。

“我倒是更希望她能塞给我一根避雷针。”一道闪电划过浓墨重彩的云层，紧接着是一声炸雷。

洛之思唇角勾出戏谑的弧度，“你这把剑可以勉强当做替代品。”

“不到1秒啊（指闪电和雷声的时间差）。看来咱们距离被雷劈的危险越来越近了。”

砰——

砰砰——

密集的雨声几乎掩盖住远处的枪声，但瞒过谁也不可能瞒过洛之忆和洛之思。

“我先过去。”洛之思突然加速，无视所有枝繁叶茂的障碍物，直接走最短距离穿林而过。

“死鬼也有死鬼的好处。”洛之忆轻笑一声，同样加快了脚下速度。

神识扫描着目标的位置，洛之忆发现对方居然冲着自己的方向跑过来了。沉重的喘息声从川流不息一般的雨声中脱颖而出，在洛之忆和对方的努力下迅速靠近。

逃跑的男子来自部队，身高一米八八，身体的每一处肌肉都得到了充分的锻炼，意志力坚定，体力顽强但是目前已经接近极限，从本身的素质和能力来看，应该是优秀的特种兵。除此之外，13处伤口，3处致命伤，右臂被利刃斩断，尽管大雨恶狠狠地冲刷着对方的身体，那身破破烂烂的迷彩服，还是像是刚从红色的染缸里捞出来一样。

唯一完好无损的，是防水塑封起来的一个小小的SD卡，静静地躺在对方左侧胸口的内衬暗袋里，心脏的位置。

“这是要拼命了呀。”洛之忆无奈地叹口气，手里的剑刃更快地切割在绿色植物的身体上，原本不曾近身的粗粝枝条，终于有那么一两条划破了洛之忆小腿上，没被黑色雨衣遮盖的部分，被撕裂的hermes新款休闲裤开始染上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