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懊恼,不见后悔,杀人者因逞凶失败而叹息,丝毫不悔改。百里婧眯着眼看她,觉得这个女人已经疯了。
“既然你如此恨哀家,为何不杀了哀家给晏染报仇?”白太后冷声道,“白家没有良心,白烨也没有良心,为了白家如此费尽心机的哀家,如今居然落得如此下场,白家不闻不问,帮着你这个孽种糟蹋哀家。白静,你有没有想过,哀家的今日,也许便是你的明日,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成王败寇,一时得失而已!”
“白静,你若真有能耐,杀了哀家啊!为你那个愚蠢的母亲报仇!”白太后忽然厉声喊道,步步朝百里婧逼近,几乎撞到百里婧的身上。
百里婧本能地退后一步,眼神冰冷彻骨,却并没有杀意。
白太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白静,怎么,不敢杀了哀家?因为君执?因为他告诫你至少留哀家一个活口?是与不是?”
百里婧不答,默认了。她贪恋眼前的生活,绝不能受白瑶的激将而亲手杀她,否则,她将如何面对君执?她的亲人并非因君执而死,她怎能再造这等无法挽回的杀孽,让君执一生恨她?
她不是白瑶,她终究想要让君倾好好长大,她不会因恨而活,她选择往前走。
“太后,今日冬至,宫中热闹,待会儿会有人送糕点珍馐来,太后好好享用吧。”百里婧转身预备离开。
她在刽子手面前什么便宜也不曾占到,甚至暴露了她的劣势。只要她想要好好生活一日,便始终有什么横亘在那,成为她的把柄和弱势,让她始终无法随心所欲。
“冬至日,呵呵,皇后好生大方,命人来给哀家送牢饭,皇帝可真是孝顺。”白太后忽然诡异地笑了一声,对着百里婧的背影道:“如果再给哀家一次重来的机会……”
百里婧不曾停下脚步,白太后也没有追上来,而是继续不急不缓道:“哀家会选择在他出生的时候立马掐死他,永绝后患!哀家同他,永远没有母子情分,让他省省心。”
这是一个母亲说出来的话,百里婧很庆幸,君执没有来。
她即便不是东兴公主,可她至少在十八岁以前,以为自己得到的父母宠爱都是真的。他的生母,带着怎样的恨意处处与他为难?
“白静!”白太后忽然叫了她的名字,“你以为哀家会因晏染的死害怕?跟你道歉忏悔?哀家告诉你,永不可能!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哀家会灌晏染十倍百倍的毒药,让你这贱胚子永无活口!”
百里婧的脚步顿住,她觉得不太对劲,忽听背后传来脚步声,她本能地避让开。
“嘭——”的一声,白太后猛地撞上了殿内的红漆柱子。
血溅满地,人已轰然倒下。
“……”百里婧呆住,赶忙上前看她,“你想做什么!”
白太后被她扶起,得意地看着她笑,喘气都粗了,却还憋着那最后几口气:“白静,你不是说皇帝不想哀家死?可哀家被你逼死了,哈哈哈哈,他从此以后会如何待你?哀家杀了你的母亲,你杀了他的母亲,他还能安安稳稳做他的皇帝?哀家要看你们生不如死!”
“他从来没有希望你死!他希望你好好活着!”百里婧双眸睁大,眼前的场景是她不曾料想到的,刚烈如白瑶,怎会甘心触柱而亡?
血越流越多,百里婧扭头叫人:“来人啊!叫太医!”
白太后丝毫不为所动,抬起手,长长的指甲一寸一寸掐进百里婧的脖子,奈何她的气力不足,只划开一道两寸长的口子,却仍不曾放手。
“他不想哀家死?哈哈哈,那又如何?哀家终生、到死、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他为人太过霸道顺遂,总该有些得不到的东西来让他耿耿于怀,世上的好事哪能都让他一人占了去?都让你一人占了去?哀家也曾有荣宠时刻,为何事事偏要哀家低头?哀家这一生最不体面的时刻,却有最体面的畅快。哈哈哈哈!”
白太后口吐鲜血,说出的话却没有一句服软。
“回去告诉君执,问问他敢不敢告诉天下人,弑父杀母……这便是他帝位的由来、他江山稳固的缘由!他会名垂千古,一生也别想摆脱这种命!弑父杀母,哈哈哈,弑父杀母!”
白太后猖狂大笑,却越笑,声音越小,直至死去的那一刻,仍揪着百里婧的领口不肯放。
“皇后娘娘!”殿门打开,宫人们冲进来,梵华一眼瞧见了这个可怖场景,也是惊得无话可说,转身看向身侧,喃喃道:“陛下……”
“陛下恕罪!”宫人们跪了一地,恐惧慌乱,朝着站在慈宁宫门槛外的男人,一身玄色大氅,雪落满肩头,他狭长的双眸直直望着慈宁宫内的两个女人……
慈宁宫封闭,太后被皇后囚禁十余日,今日,太后死在慈宁宫内,死在皇后面前,而皇后满手鲜血,似乎太后之死无论如何同皇后撇不清干系。
“陛下……”百里婧浑身的血是冷的,心也冷得厉害,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
她前半生遇见太多人,从未见过如此偏执的死法,堂堂大秦皇太后,以最不体面的死,让她同大秦皇帝之间再也回不去当初。
后知后觉,这便是白太后今日让她来慈宁宫的缘由。
冬至日,长安城大雪,寒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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