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左思佑这样下去虽然是一个办法,但是却不见得这是一个好的办法,她记忆的苗头已经出现了,以后一定还会想起更多,至于是多久以后大祭司还不清楚。
但是大祭司一直都有一种预感,如果左思佑想起来了所有的事情,一定会自愿选择消失,因为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太难接受了。
而且还有二耳那边,它一边工作着,一边还得猜测宇梦莹是不是真的回去了,如果没有一个确信的消息,不管是过去了多久,它都一定不会真的静下心来工作的。
可以打破这个僵局的就只有大祭司,她很清楚地记得,在左思佑昏迷的时候,她在她的脑子里,看见过另一个地方的场景,她那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大祭司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宇梦莹之前生活的“人类世界”。
而且那时豆豆用她的方式把左思佑的心脏唤醒时,大祭司也从左思佑的心里面听见了一种声音,那是宇梦莹的声音,她在反复再唱着,“素胚勾勒出青花笔锋浓转淡,瓶身描绘的牡丹一如你初妆,冉冉檀香透过窗心事我了然,宣纸上走笔至此搁一半……釉色渲染仕女图韵味被私藏,而你嫣然的一笑如含苞待放,你的美一缕飘散……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
那句“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深深地打动了大祭司,她突然想起了花,因为花现在的地方,就是她“去不了的地方”。
这只能说明左思佑的大脑深处还是存有着一部分的记忆的,如果她自己想起了那一部分的记忆,那么那些记忆必将会把其余的记忆全部都勾出来,到时她哪怕再想忘记都不可能再忘记了。
“唉……”大祭司叹着气,她现在离左思佑不远的地方,闭上眼睛都可以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听起来她的梦里一定是梦见了什么。
按照这样下去,没有几个夜晚,左思佑的梦就会把她遗忘的所有全部都换给她,当她有了记忆就会有了自己的想法,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强迫她,按照她之前的脾气,也一定会不会配合任何人。
大祭司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应该和以前一样为达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还是应该和继续依靠现在这样的脾气发展下去,做一个善解人意不再是那么冷漠的“大祭司”。
“梦莹……”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大祭司的身边睡着了,她在梦中也喊着宇梦莹的名字,“我还没有跟你道歉……”
大祭司在豆豆旁边听着她说的梦话,她总念叨着“道歉”这回事,不知道事情的因果是什么,但是她却时是和邓侨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地方,样子可爱,头脑单纯,但是做某些的事情的时候,那脑子却灵光得很,比如当吃东西的时候,应该放什么酱比较好吃,这种之类的……
“你们啊……”大祭司面对着豆豆,又看了一眼左思佑,她除了无奈的表情什么都没有,心情也是复杂的,一个是六个人之中唯一留下来的,一个是自己冲破DIE的结界并且直接来到人类区的人。
这两个人都不是坏人,虽然大祭司不明白豆豆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她看起来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两个都是令人心疼的人,而二耳更加不用说,它这个宇梦莹付出的心思谁都看在眼里,记在了心里。
这回大祭司要帮谁?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无论是帮谁左思佑都不会好过,她会很痛苦,但是谁都不帮的话,那么任何人都会痛苦,左思佑也许暂时会好过些。
“唉……”大祭司又叹了口气,她最近叹气声总那么重而且很频繁,烦心的事情太多了。
“哟,大祭司……”鬼人突然出现在大祭司的面前,他原本想下下她的,但是她只是漠然地眨了眨眼睛,可想而知,他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大祭司,我说你别这么闷嘛,笑一笑啊……”
鬼人最近在人类区特别活跃,他最多的是活跃在大祭司的面前,基本上等于她一抬头便就看见看见鬼人在自己的头顶,这件事情还来源于半年前,原本他们还是陌生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只是一次意外让鬼人决定一直在她的身边
那天也是这样,豆豆在大祭司的身边睡着了,左思佑在另一个房间内沉睡着,鬼人闲得无聊,刚好吟延也睡着了,他便就到处看着,再人类区到处乱窜,一直到累了,故意挺在药房的屋顶上,想找一个机会吓吓大祭司。
大祭司也和现在一样,一直看着远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表情比天空更加沉闷。
“吟延,我们要下去逗逗大祭司吗?”鬼人在屋顶上望着和大祭司一样的远方,他心情看起来却很好,因为他刚刚偷走了豆豆房间里的芝士蛋糕,填进肚子里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别去了,你看她那副样子,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你就别自找苦吃了。”吟延不是喜欢惹事的人,他和鬼人比起来安静得许多,他带着睡意,“我继续睡了,没事不要随便叫醒我了。”
吟延说完继续睡了下去,虽然这是第七遍说让鬼人不要吵自己的话,但是他已经吵醒了不下七次了,不过吟延没有敢睡得太深,还是害怕鬼人突然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喊着自己。
“是!”鬼人这次郑重其事地答应着,他低头看着大祭司,突然有一颗晶莹的水煮从她的睫毛上落了下来,他看见了之后整颗心都软了,“眼泪?”
鬼人不知道原来大祭司也会流泪,他以为她永远都是一座冷冰冰的冰山,除了面无表情就是愤怒,要么就是冷漠的目光,鬼人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大祭司也会流眼泪,只是不知道那颗落下去的泪,是冰冷的,还是炽热的。
“花,对不起啊……”大祭司突然开口了,她第一句话就是道歉,鬼人记忆中,大祭司对于花一直都是说着感谢的话,这道歉还是第一次,他继续看着,并不是想故意偷听什么,只是鬼人突然觉得,大祭司其实没有表面的那么坚强,她也需要人疼爱着。
而可惜的是整个DIE,每一个人都不懂得大祭司,他们只知道她是花制造出来的,被制造出来的东西原本是没有生命的,那自然也没有感情。
鬼人觉得自己这次会发现另一面大祭司,而且这一面是她最最脆弱的一面。
“你给我的生命力,我分了一半给鬼人还有吟延了……对不起……”大祭司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用手擦拭了眼睛,她沉沉的呼吸声鬼人都可以感觉得很清晰,他也听见了自己心脏的跳动,那不是悸动,是一种疼。
“给了我?”鬼人疑问着,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他愣住了,神经紧紧绷着。
“在湖底的时候……鬼人用自己的生命根本就没办法继续维持吟延的生命,所以我擅自做主把你给我的生命力分给了他们,不过他们应该不知道吧……不然肯定会以为我在耍什么心机,到时候一气之下把生命力还给了我……吟延和鬼人其中一个人死了的话,我不就又成罪人了吗……”大祭司这话带着一丝丝开玩笑的口气,但是听得出来,她很难过,“花……帮助人的时候,不说也是可以的……对吧?”
鬼人愣住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他明白了,同一颗心脏,同样多的生命力,却维持了两个人的生命。
“但是对不起……那毕竟是花的东西,突然被我这样乱用……很不好的对不对……”大祭司又用手擦了擦眼睛,她故意在掩饰着,就算是周围任何人都没有,但是她还是在掩饰着,“我从来不敢在任何人面前露出我最真实的自己……花,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益人不益己的这种事情……”
鬼人也不明白,为什么大祭司要那么做,明明起初他根本就不认识她,但是在无形之中,居然接受了她如此之大的恩惠,而且在这么久之后他才知道。
“但是……我很想这么做,所以我去做了……没有任何的理由……”大祭司自己问的问题,自己又再解释着,她不再擦着自己的眼睛,而是突然微笑着,“因为既然是生命,就要去珍惜……”
鬼人从听见大祭司最后的这一句话开始,就决定了以后必须要无时无刻都在她的身边,不仅仅是保护她,也是在陪伴着她,希望可以慢慢让她放开自己的心,去接受更多的人还有事情,让她变得开心起来,不要再像一座冰山一样每天都是同一副表情。
……
这件事情吟延并不知道,鬼人那时并没有喊醒他,因为鬼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他不需要通过吟延才得到确定的答案。
从那时候开始,鬼人就一直是这样,大祭司每次都是看看却不说话,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
“你还在这里啊?”大祭司用着冷漠和不屑的表情回应着鬼人,但是心里也早就习惯了他这样,某天抬头看不见鬼人的话,也许她连冷漠和不屑的表情都保持不了,内心会焦躁着,不安。
“是的,因为你在这里啊。”鬼人回答的自然,他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自己理所应当陪伴在大祭司的身旁,她也需要自己。
“你看着我的眼睛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大祭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好像有一种感觉,她开始慢慢在接纳鬼人了,她现在都会和他说事情了。
鬼人把自己的眼睛闭上,原本上扬的嘴角突然拉了下来,大祭司看着鬼人这样,以为他不屑看自己的眼睛,不想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背过身子,正想离开这里。
“我不看着你的眼睛,只要听见你的呼吸,我就可以知道你在想着什么。”鬼人说完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大祭司颤抖的背影,他又把自己的眼睛闭上了,“我不想看见你那种背影,明明你不开心,却装作那样无所谓的样子,不会更加不开心吗?”
大祭司的身子更加在颤抖着,她也不想要这样下去,但是她知道自己是人类区的大祭司,只是个被花制造出来的玩偶,如果玩偶也有感情的话,那么不是太可笑了吗?
“可笑什么,玩偶为什么不能有感情?有生命就应该去珍惜不是吗?你是活物,并不是死。”鬼人只是感觉到了大祭司会想什么,她的心思其实很容易去猜,只是隐藏得太深了,任何人只要微微动一点点心思去想,那么就可以想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大祭司惊住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竟然被鬼人看的这么彻底,她不敢转过身子,也不敢呼吸了,她不喜欢这种被窥视了的感觉。
“我知道你是人类区的大祭司,但是二耳现在是整个世界的神,它还不是一样有感情?不是一样对宇梦莹那么念念不忘?它不是和你一样失去了重要的人?你失去了花它就没有失去宇梦莹吗?而且左思佑……她是失去了所有……”鬼人一股脑地把脑子里想的话突然都说了出来,他气冲冲地看着大祭司,他不想再看见她一直冷漠的样子,就像是堕落了一样,看的人心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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