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舒舒服服趴在古墓里,透过洞口向外面瞧。
只见南边站立的那个人身材瘦削,脸面一点表情都没有,就像是朽木雕刻成的,偷着一股阴森森的戾气。
他双手拢在袖子里,因而看不到有什么兵器。
两只眼睛,白的多,黑的少,看的时候眼珠不动,而是来回转着头,当他的脖子扭动时,便会发出一种轻微的吱吱声。
那人叉开双腿一动不动站着,袍子阔,身躯瘦,从头到脚干巴巴的,整个就像是一具罩着长袍的僵尸。
小孩从来没有见过长相打扮这么古怪的人,他感到有些害怕,但好奇心压倒了恐惧,他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
东边的胖和尚首先开口,对着古墓高声叫道:“袁施主,我们知道你还在这里,请现身吧。”
和尚身躯大,嗓门也高,声若洪钟,远远传了出去。
他刚说了袁施主三个字,西边的道士忍不住哼了一声。
南边的瘦子只是翻翻白眼,没有吭声。
胖和尚连喊了三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墓地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草偃的窸窣声。
乌鸦这时飞得更高,只剩下一些小黑点,连叫声也听不到了。
小孩子暗笑,那个人早走了,他们还在这里叫。
道士将手中的拂尘一摆,上前一步,朗声叫道:“孽障。要说你也算是修道多年的成名人物,怎么一到了墓地就变得藏头露尾起来,什么时候变了习惯,不在树枝上挂着睡觉,学会钻进棺材里挺尸了?”
道士自己觉得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幽默,笑着看了看胖和尚和那个瘦子,两个人均是脸色凝重,没有一点笑意。
等了一会儿,墓地里仍是静悄悄的。
胖和尚将手中的禅杖向上一举,叫道:“袁施主,此地已经被烈火袈裟罩住,就算是一只蚂蚁,也休想爬得出去。施主已经没有了退路,最好将东西交还,贫僧也不来难为你。”
道士不耐烦地说:“这种畜生哪懂得人的道理?一向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师不必跟他多言。看我铁拂尘。”
话声甫毕,将手中的铁拂尘向上一抛,铁拂尘横在空中。
拂尘上的那团细长白丝突然炸开,犹如数百根银针,根根挺直。
道士右手一指,喝声:“疾。”
银针全都脱离了黑黝黝的铁柄,倏的散开,朝着古墓慢慢飞去。
那些银针一边飞,一边在空中交叉穿梭,就像是上百根钢针同时在锦缎上刺绣一般。
长针翻卷飞舞,所过之处,那些草木枝叶纷纷碎裂,如雪花一般飘坠,唰唰落了一地。
孩子没料到那件不起眼的拂尘竟然有这样的变化,不由得大为惊惧,眼看着那些银光闪闪的长针交叉飞舞,转眼就要飞到古墓。
银针一旦飞进洞里,还不被它穿出千百个窟窿眼,那时焉有命在。
孩子刚要扭头往古墓深处躲去,忽听外面一声长笑,正是刚才那个灰袍客的声音。
他担心灰袍客被银针刺伤,又想知道他刚才是躲在哪里,当即止住身形,定睛看去。
眼前又是青光一闪,墓道上凭空闪出灰袍客来。
胖和尚一见,便伸手叫道:“还我经来。”
道士伸手向上一招,那些银针倏的飞回,铁柄飞回他的手里,仍然是一个完整的拂尘。
道士冷笑道:“还算你有自知之明。”
灰袍客负手望天,并不看道士,冷冷道:“洒家正在追猎一直花白狸猫,那东西钻进坟墓,本来是走投无路,手到擒来,不想你们这些古里怪气的家伙来这里大呼小叫,又放出死人的遮尸布,又放出闺女的绣花针,硬是骚扰得洒家心烦意乱,到手的一顿美餐生生给你们放跑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道士沉声道:“你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胡言乱语。既知落入天罗地网,自然插翅难逃。”
胖和尚一摆手中的禅杖,道:“说得是。快将经书还来。”
灰袍客不理会二人,冲着对面的瘦子道:“他们两个跟我要佛经道藏,你这鬼物来凑什么热闹啊?”
瘦子眼睛里精光一闪,道:“一样。”
声如破锣,甚是生涩刺耳。
灰袍客扭头看着胖和尚道:“无言禅师。十年前,你看守的藏经洞里丢了一本佛传真经,听说是什么《风神三度》……”
无言禅师打断灰袍客,皱着眉头道:“《风神六度》。”
灰袍客哈哈一笑,道:“对对对对,六度六度。洒家记性不好,少说了三度,大师傅不要动嗔念啊。”
他转头又对那道士道:“鼎玄真人请了。七年前,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是真人坐镇的道藏坛中,一本《步虚声》不翼而飞。从那时起,真人便离开神剑峰,浪迹天涯,四处奔波,发誓不找到秘笈,绝不再回师门。真人这种毅力当真让洒家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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