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坦倦乏地挥手，示意张虎退出军帐。
张虎虽然是担忧但又不能不听从赵坦的命令。几次犹豫之后，还是什么都没问便退了出去。
就在张虎退出之后，赵坦才无力地倒在椅子上，眼中神色也暗淡起来。
因为实在是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赵坦昏昏沉沉便睡了过去。
混沌间，赵坦感觉自己踏上了一条熟悉的大路。拐过几个巷弄，入眼的便是漆红色的大门。大门上方的牌匾之上“章府”二字金光闪闪的。
赵坦望着那牌匾，双眼一时间有些湿润了。这正是赵坦生活了十几年的章府，这里面有着赵坦太多的回忆。
大齐前宰相章万山，这个名号究竟还有多少人记得？赵坦心里突然有些发酸。
赵坦推开朱门，映入眼帘的景象，是那么的熟悉。只是，空荡的府宅之中，没有一个人出现。
“人呢……”赵坦喃喃，这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变回孩童时期。赵坦伸出双手，只看到自己的手也是稚嫩无比。
“赵哥哥……”赵坦的耳边突然回荡起一阵熟悉的呼唤声。赵坦一抬眼，只看到前方站着个娥绿色宫装的小女孩。
女孩脸颊粉嫩粉嫩的，笑脸是那么的天真无邪。
“景阳……”赵坦唤着这个梦中唤过无数次的名字。女孩突然向赵坦伸出了手，脸上还是带着天真的笑意。
赵坦被泪水模糊的眼眶，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赵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小女孩稚嫩的双手竟然触碰到了赵坦的手。
虽然这样的梦境，出现过无数次，可赵坦还是第一次触碰到梦中之人。即使知道只是梦境，赵坦也不想醒来。
赵坦看着眼前那张小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赵坦将要把人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景阳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怀抱，赵坦终于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景阳……你不要走……景阳……”
空荡的宅院，还是没有任何人回应，只有赵坦自己的哭喊声回荡在其中。
“赵坦，干爹平日怎么教你的？”赵坦的头顶传来一阵训斥声，可声音中那股关切之意难掩。
赵坦抬眼，只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那人背对着阳光，赵坦看不真切他的容貌。
可就在那男人说话间，先前的记忆统统浮现。
“干爹……”赵坦擦了擦眼泪，起身唤道。现在这情形，就和二十几年前，章万山从战场的尸体堆中救下自己一样。
现在的章万山看起来，就和赵坦记忆中一样高大。
“还不过来。”章万山的语气充满威严，根本不容赵坦拒绝。
孩童时期，赵坦很是惧怕章万山的这种语气，可在现在听来，赵坦觉得分外的亲切。
赵坦起身，跑到章万山的身旁，章万山双手背于身后，在宅院中来回踱步，偶然放慢脚步，好让年幼的赵坦跟得上。
“赵坦，平日干爹教的东西，你可都牢记了？”章万山将手附于赵坦的头顶，语气柔和了一些。
“干爹，你教的孩儿都记住了。”赵坦恭敬道。
听着赵坦的回答，章万山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厉声道：“记住了？再敢说你记住了？！”
赵坦见章万山动怒，立刻跪下道：“孩儿不明白……孩儿究竟做错了什么？”
章万山失望地摇着头：“错了，什么都错了……”
“错在哪？”赵坦实在是明不明白，自己靠自己的努力，为干爹和景阳报了仇，为章家几百口人讨回了公道。现在更是大齐的皇帝，地位比当年章万山还要高……自己究竟是错在哪里？
章万山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赵坦，而是自顾自向前走：“干爹一直教你，做事要凭自己的良心……可如今，你连心都没有了……”
赵坦听了这话，心中不平起来：“干爹，你处处凭良心做事，可还不是让章家落入今日的境地！”
章万山听着赵坦的话，停住了脚步，叹了口气道：“就算是死，干爹我也心安……可你呢？你为了今日的皇位，手上究竟沾染了多少血？你每日都能安然入睡吗？”
“我……”听着干爹这训斥，赵坦颓然坐在地上。确实，自从爬上了这皇位，赵坦几乎没有一夜是能安然入睡的。每日噩梦，都是那些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冤魂来找自己索命。
“赵坦，听干爹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战争，只会害了百信，和你自己……”章万山的规劝道。
赵坦却是摇着头，喃喃道：“不行……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退路，一直有，只是你不愿去走……权利，果然是害人的东西……”章万山的声音正在远离。
赵坦赶忙起身，试图跟上章万山的步子。
可却被章万山制止：“赵坦，你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明白……”
“干爹！”赵坦惊呼一声，只看到章万山的身旁，又多了张景阳的身影。张景阳回头，不舍地望了自己一眼，最后还是随着章万山离去。
“景阳！不要走！”随着这一声大呼，赵坦也从梦中惊醒，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的大动作，差点让自己从椅子上跌落下来。
就在赵坦醒来之际，守候在外头的侍卫听着屋里的响动冲了进来：“皇上，您怎么了？”刚才赵坦在睡梦中竟然惊呼出声，这才引来了侍卫。
前半夜的赵坦受伤，已经让营中的侍卫犹如惊弓之鸟。现在赵坦帐篷内的一丝丝动静，都能让众人恐慌起来。
赵坦正了正身子，摆手道：“退下吧……朕没事。”
侍卫疑惑地偷瞟了赵坦几眼，在才缓缓退出。此刻的赵坦，看起来憔悴不堪，说话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待众人离去后，赵坦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发觉脸上还沾着睡梦中流下的泪水。
赵坦闭上眼睛，听到的还是睡梦中章万山的训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我还有退路吗？”赵坦无奈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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