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让皇帝把那几个女人带去的？”肖知善躲在椅子里，有些无奈的问着，眼前放着一碗凉了的老鸭莲子羹，太后的寿宴虽然丰盛，但没有哪个臣子会大快朵颐，而且因为女儿的情绪波动，让肖知善无心进食，现在的确饿了，但还是不想吃，只是觉的累。
“毛公公已经查清楚了，这都是皇上自己的意思。”肖识霖说道。
“嗯！”肖知善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尽管有些出乎预料，但静心想想，皇帝的所作所为都在情理之中，他把那三个女人送到皇帝身边，还让莫礼和毛峰教给她们一些魅惑之术，本意就是要迷住皇帝，而皇上还是个刚刚长大孩子，又有充沛旺盛的精力，一旦被她们迷住了，的确很容易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件意外的事情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他已经成功的把皇帝困在温柔乡中了。
“毛公公说，当时皇上突然心血来潮，想带着她们参加太后的寿宴，但是龙井……，就把她们带动太后的寿宴了。”肖识霖继续说道。
“龙井！”肖知善小声的念叨着，他喜欢这个名字，龙井，困龙之井。
但肖知善把这个曾经在枕香宫看守大门的小太监提拔为皇帝身边的跟班，并不是因为他有一个讨喜的名字，罗春也是被肖知善提拔，成为皇帝跟班的，他聪明伶俐，心思灵巧，但却在关键的时候背叛了自己，帮着皇帝将诏书张贴在皇宫门外。
相比起罗春，龙井笨拙木讷，还有些懦弱胆怯，就像今天的事情，如果换成是罗春，就会选择阳奉阴违，或者转移话题，或者巧妙的提醒皇上，实在不行，也可以提前告诉毛峰，好让他来想办法。但笨拙木讷的人通常没有太多的心思，只会简单的执行，但今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虽然龙井不折不扣的执行了皇帝的话。
“毛公公说，他有些担心，害怕将来，……龙井会办砸差事。”肖识霖担忧的说着。
“龙井！”肖知善仍旧念叨着。他想告诉儿子，笨拙木讷的人有许多缺点，比如做事简单死板，但也有优点，那就是心思笨拙的人比较忠诚，而那些聪明伶俐的人虽然办事灵活多变，但他们会把更多的灵巧心思放在个人的利益得失，或者是前途上，他们会在一个你想不到的时候，背叛你。
但现在，肖知善却感到从未有过的不自信，在聪明的人与笨拙的人中间，他不知道自己需要那种人。
“爹，孩儿也觉的还是换掉龙井的好，要不然，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他……”听着父亲口中喃喃念叨的‘龙井’两个字，肖识霖揣摩着父亲的心思，大胆的建言献策。
肖知善缓缓的抬起头，目光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埋怨，他想提醒儿子，今天的事情只是个意外，用不着在这件事情上浪费太多的精力，就算选择龙井做皇帝的跟班是个错误，但皇帝的跟班只是一个小角色，他的人选不足以影响肖氏一门的生死，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那些关系到肖氏一门生死的大事上去，比如吕涟，必须时刻对他的动向保持警惕，因为他具有毁灭肖氏一门的实力。
“兵部的事情你怎么看？”肖知善尽量选择平和的语气，希望儿子能在感受不到自己威压的情况下，说出一些真知灼见来。
“兵部！”话题从太监身上转到兵部，突然的变化让肖识霖有些措手不及，连忙收拢心思，说道：“这些日子吕涟勾结一些吏员，在兵部鼓噪着要让二弟回兵部接替葛大人，还要让华世岱接替二弟，执掌北地兵马，孩儿以为，他这是想从咱们手里夺取兵权。”
“嗯！”肖知善点点头，示意儿子继续说下去，这是表面上的，故意让人看见的目的，而吕涟真正的目的，就隐藏在这字里行间。
“因此孩儿也约集了一些吏员，对吕涟的意图逐条反驳，打消他想要趁机夺取兵权的念头，况且，只要父亲不松口，他就算是吵破了天，也别想得到北地的兵权。”肖识霖继续说道。
“如果吕涟得不到兵权，事情会怎样？”肖知善失望的问道，儿子终究是太老实了，只能看到表面的危险，而看不到隐藏在表面后面的危险，但真正的危险都来自表面之后。
“事情，……事情，……”肖识霖紧张的支吾着，从小到大，他总是害怕父亲这种考验似的的问话，因为一旦回答错误，就会受到狠狠的训斥，弄的他在弟弟面前抬不起头，“孩儿以为，吕涟一定不会罢休，他肯定还会……”
“如果吕涟得到了兵权，事情又会怎样？”对于儿子的回答，肖知善谈不上满意，儿子避开了问题的关键，选择了笼统而空泛的应付，但他终究还保持着警惕。
是的，吕涟绝不会罢休，不管是否得到兵权，他都不会罢休。
“事情，……事情……”肖识霖紧张的思考着，脑子里却乱的像是一团麻，但父亲的问题必须回答，“如果吕涟得到了兵权，那咱们……就……危险了。”
“嗯！”肖知善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尽管儿子的回答并不让他满意，但至少他还有大局观，知道如果吕涟掌握了兵权，会对肖氏一门的未来产生危害，……
“待会你进宫去看看你妹妹吧！”肖知善无奈的说道，如果仅仅是因为吕涟的提议，他不需要儿子的建议，尽管身心疲惫，但他仍然相信自己可以处理这样的事情，就算力有不逮，他的手下也不乏智谋之士，比如田明，比如史经国，……
但肖知善不想征求他们的意见，虽然他们都是聪明人，但难免会有自己的小九九，比如田明，他是肖识虎的岳父，不论他提出什么样的见解，都会将肖识虎的利益考虑全面，还有史经国，他的亲弟弟史经武是海州的都统制，是他放在三子肖识度身边的贴身保镖，而两人的关系也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史经国的见解一定也会考虑到肖识度的利益。
还有，也是最主要的，肖知善不想看到肖识霖的缺点，他心里很清楚，这才是肖氏一门最大的弱点，如果肖识霖能像肖识虎一样勇敢，有韧性，如果肖识霖能够像肖识度一样聪慧，懂得妥协，就能够轻易的打消，折服两个弟弟傲慢的态度，将肖氏一门的紧紧的团结在身边，如果那样，任何对手……
“爹，还是让娘……”肖识霖为难的说道，连父亲都被妹妹顶撞了，倘若自己去，又能起什么作用，无非是被臭骂一通罢了。
“去把辛先生叫来。”肖知善假装没有听到他推诿的言语，慢慢闭上眼睛，也许辛思周说的对，如果不改变京城相对平衡的实力，眼前的困难就会像身上的疖子一样，治好了这里，又在别的地方冒出头来，只有改变相对平衡的实力，才能震慑住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他需要肖识虎派边军进京，撑起他的腰杆。
肖识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肖识虎的声音却清晰的传来，‘父亲有难，做儿子的岂能袖手旁观，请先生回去后转告父亲，只要一声令下，我定当亲帅二十万边军，昼夜兼程南下，将京城团团围住。’
这是辛思周从北地回来后，告诉他的消息，并告诉他，当肖识虎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充满了对父亲安危的忧虑，对那些敢于挑衅者的痛恨，当然，肖识虎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慷慨激昂的，声情并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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