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身子刚刚滑出洞穴的一瞬间,他两手用力向上探出,居然抓住一个坚实的东西,他不暇细想,腰背一挺,身体凌空翻卷上来,落在一个平坦的地方。
他尚未看清自己身处何处,洞穴口又滑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体。他探臂抓去,物体急速下坠的力道险些把他带了下去。他急使“千金坠”,使双膝牢牢钉在地面,手上一用力,已把物体提了上来。这才看清手中抓住的正是新月,而手抓住的正是她的后衣领。
他手中提着新月,找寻放下的地方,这才看清自己居然身处一个小平台上,丈许见方。
“你要勒死我吗?”新月瘫在地上,便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她若非手快,抓住了自己前面的衣领,真要被活活勒死了。
“勒死也比摔死强,更何况……”马如龙忽然张大了口,余下的声音好像被刀锋截去一般。望着下面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之色。
新月向下望去,却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皇上,您上了老头子什么恶当了?”陆士龙慌忙问道。
“我一直以为老头子只有玉符,没有御旨,无法调动九大亲王的兵马,而我却忘了马太后这一层。”
“马太后又怎么了?她难道有御旨吗?”
“御旨她当然没有,可是祖宗制度里有一条:如果朝中有奸臣作乱,盗窃权柄,挟持皇上。天子不得自由行使权力,太后可以下旨,调九大亲王率兵入京勤王,诛除君侧之恶。”
“这条制度很好啊,李实就是个大大的奸臣,他用兵符挟持皇上,太后下旨调兵也只能对付他啊。”
“可是祖宗给亲王率兵勤王的典训里还有一条:如果皇上残暴无道,荼毒无辜,或者荒淫好色,不堪为天下之主。太后也可以下旨,用兵符征调九大亲王率兵入京,废黜皇帝,由太后、九大亲王、宰相重臣另立明君。”皇上的脸色铁青,按在桌子上的手不住发抖。
“可是皇上,您是有道明君,既不残暴也不荒淫,天下百姓谁人不说您是圣明天子。这一条祖制对您并不适用啊。”
“百姓说什么有个屁用?宫廷里的事你还不明白?说你有道,就是比尧舜还圣明,说你无道,就是比桀纣还残暴。至于是非黑白、忠奸善恶还不是一言而定。关键在于谁握有兵权而已。正所谓‘举之可使升天,按之可使入地’。”
“马太后虽然能下旨,可她并无玉符,玉符在老头子手里,马太后深居宫内,老头子在洛阳,一次也没去过长安,更别说入宫拜见太后了。太后的懿旨和玉符不还是不能合在一起吗?仅有太后的懿旨而无兵符,充其量也不过荣亲王能奉旨,但那已不是入京勤王,而是造反篡位了。其他八大亲王断断不肯应和,而荣亲王孤掌难鸣,也断断不敢做此必败之事。”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皇上点头道,“就因为老头子和马太后从无联系,我也就没把这两人合在一起想,但现在看来,这两人一定是有密谋。”
“这怎么可能?”陆士龙说,“马太后在深宫,一言一行也逃不过您的耳目,而老头子这些年在洛阳,除了在船上他自己的房间里和女人鬼混外,其他的举动也都是在咱们的眼皮底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啊?”
“关键在于玉叶公主身上,”皇上怒道,“这个贱人随时可以入宫见太后,有时还在宫中住上十天半月的。她若和太后有甚密谋,我们耳目再广,她们也有办法避得开,而这个贱人居然又安插她的婢女到我们船上,分明是充当马太后和老头子的信使。”
“可是我们把那个叫玉翠的女人送给老头子前,确实仔细检查过了。她身上绝对没有太后的密旨。”
“糊涂!”皇上不悦道,“这么重要的物事她会放在身上让你搜出来?她一定是事先放在隐秘的地方,船上这么大,她想藏一张薄薄的纸还不容易?她见到老头子后说出地点,老头子自会派人取出,这样密旨和玉符不就合在一处了吗?”
“皇上,您是说玉符在船上?”陆士龙失声叫道。
“是的。玉符就在船上,在老头子自己的房间里。”皇上喃喃说道,脑中如有一道电光炸开,心中已然雪亮,“这些年来,老头子在长安的府邸我搜了不下十次,连墙壁和廊柱都没放过,地下能挖动的地方也都挖开了。而他在洛阳的家里,我连他夫人的马桶、下人的茅坑、往外排水的阴沟也都安排人天天检查,惟一漏过的就是他在船上的房间。老头子等于把咱们想要的东西直接放在咱们的口袋里,咱们却像傻子似的,上穷碧落下黄泉地搜寻,而他想用的时候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咱们的口袋中拿走了。”
“这么说那个叫玉翠的女人离船的时候,身上就藏着太后的密旨和调兵的玉符?”陆士龙跌足长叹,如此重要的东西居然就在他眼皮底下昂然直过。
“一定是这样,否则那个叫玉翠的贱人没理由见到老头子后就匆匆离去。她身上带着这么重要的物事,老头子一定会安排人接应保护,你派去拦截的人也一定是回不来了。你马上再派人下船,立即关闭洛阳所有城门,在没找到那个贱人和东西前,任何人不得进出洛阳城。违者杀无赦!”
“臣领旨。”陆士龙应了一声,转身疾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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