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龙领着三娘子,背上打好的行囊,牵着马悠然自得地走了出去,他刚出门,朱三便赶紧摸出药瓶,吃了两丸止痛的药,乐广那面也是赶紧服药,就在地上盘膝运功,疗起腹内的伤痛了。
马如龙口中说得轻巧,心里可不敢有丝毫怠忽,骑上马如箭一般赶路,他现在才知道金百合势力有多大了,连镇上的小混混们都被他们纳入麾下,他是被先前的赌友出卖了,他心中反复回想着四个字:羽翼已成。
他还需要六天才能功德圆满,那时就不知是谁要逃之夭夭了,但这六天他要躲在哪里而不会被他们发现,他简直想不出会有这样的地方。
三娘子见他眉头紧锁,忙问道:“你又受伤了?受伤了可别撑着,咱们赶紧找地方疗伤。”马如龙摇摇头,三娘子不信:“那两人恁地厉害,都受了伤,你怎会没受伤?”她知道他有受了伤硬撑着的毛病。
马如龙回想起适才那两场大战,兀自乐不可支,笑道:“想和本公子斗法,他们还嫩了点。”“嫩了点?”三娘子失笑道:“他们可够老的,那个老头子都是爷爷辈的。”她看到他眉开眼笑,少有的得意状,这才相信他没有受伤。
“对,和他们斗法,我为什么要躲?”他心里仿佛突然开了一个窍,同时心里暗道惭愧,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那位“风婆婆”打得吓破了胆,一见强敌便先想到逃,虽说他仅有四成内力,但这四成内力也足可当得一流高手。
“你怕不怕?”马如龙问道,“怕?怕什么?”三娘子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糊涂了,马如龙笑道:“我是问你怕不怕那些人?”三娘子想了想,老老实实道:“怕还是有些怕的,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什么都不怕。”
马如龙又想起她使出的那两剑,虽尚嫌稚嫩,却已颇具威势,他果然没有看错,她先天禀赋极佳,先前练的武功虽俗不可耐,根基却扎的极牢,稍加调教造诣便已不凡,假以时日,成就也会相当可观。
想到这里,他那马缰轻提,盘马向左,进入他已准备绕过的城里。
一个时辰后,朱三和乐广两人已恢复如常,朱三还特地找来一面菱花镜,仔细观察自己有无破相,他一向风流自赏,对自己的容颜比女人犹为爱惜。
桌上摆了一具沙漏,听着细沙一点点滴下的声音,乐广几欲发狂,他绕室彷徨,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
朱三劝道:“乐老您还是出去走走吧,您再盯着这劳什子,它也不会多滴一些。”乐广怒道:“那就砸了它,咱们为甚要遵守那见鬼的约定?它滴一下,那小子就能逃出十步,等它全滴完了,那小子还不逃到天边了?”朱三道:“乐老放心,我早已布好眼线了,他逃得再快,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只是这小子诡计多端,能否除掉他倒是大问题了。”
听他这样说,乐广心里安稳些了,他纵横江湖三十多年,鲜遭败绩,此次是头一次受伤又是伤在自家人手上,这火窝的的的大了,他厉声道:“下次见到这小子,不要和他废一句话,更不要和他订什么约定,划什么道儿,一见面就废了他。”
朱三心中微愠,暗道:“道儿是我划的,约定也是我立的,可当初首先走进院子的就是你,你若那时见面就打,我又何苦多此一举?”
乐广看出他的心事,忙道:“小朱,咱家不是怪你,这事咱家也有责任,咱爷们儿可被那小子整治惨了,这仇非报不可。”
“那是当然。”朱三心中释然,旋即却又浮上一抹阴影,这次比斗马如龙虽说以巧取胜,却是完胜,况且这“巧”,也是实实在在的武功,并非投机取巧,假若他功力全复以后,即便不取巧,自己也会输得比今天还难看。
还有十一天,他默默算着马如龙功力全复需要的天数,却不知实际上只需要六天。
马如龙找到城中最大的酒楼,点了一桌最贵的菜,要了最贵的酒,他告诉掌柜的:“不要最好的,只要最贵的。”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便象使鬼推磨一般,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忙得都块飞起来了。
三娘子始则目瞪口呆,继而诧异失声:“你这是作甚?可是要庆贺你赢了那两人?”马如龙笑道:“那没什么,我只是要冲冲秽气。”三娘子纳闷道:“秽气?你身上沾了什么秽气吗?我怎么没闻到?”马如龙道:“你不懂,我说的是心里的秽气。”
三娘子摇摇头,她真的不懂,可看到马如龙摆出的这副好像明天就不过了的架式,还是不以为然,她节俭惯了,这一顿饭比她两仪堂一年总收入还要多,这一顿饭她吃的很多,一则早饭没吃,二则舍不得大把银子买来的精美菜肴扔掉,她从不饮酒,却也在马如龙的哄劝下喝了半碗,那可是一百五十两银子一坛的百年老酒。
一层楼上的客人都看着这一桌,却不免有些嫉妒,因为伙计们为了一千两银子,对这些客人都待搭不理的。
“狗眼看人低。”一位少年客人冲着长了飞毛腿似的伙计骂道,伙计早被人骂惯了,只当没听到,这家酒楼自开张以来还未办过千两银子一桌的盛筵,能多赚银子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喜兆啊,说不定城里城外的乡绅财主会见贤思齐,以后每天都来办上一桌,那才叫财源滚滚,他好像看到神龛里的财神都开眼笑了。
“老弟,你就甭生这闲气了,人情逐凉暖狗眼看高低,咱们走江湖的,还看不破这一点?”同桌一位长者感叹一声。
那少年好事的人,因忿懑又多喝了两杯一拍桌子道:“这家伙是什么来头?敢如此张狂,是家里银子发霉了,还是没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他恼怒之下声音不免大了些,整个楼层的人都听到了,所有人的眼睛又立马盯在他身上。
马如龙停杯笑道:“小兄弟,你是在说我吗?”那少年众目睽睽之下,岂甘示弱,站起身嚷道:“说你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你这气焰。”
“说得好!岂止看不惯,而且要打杀!”又一个声音从楼梯口传来,随即上来一位身着水绿色绵衣裙的姑娘,马如龙一见,头立时大了十倍心里叫苦不迭,三娘子也是花容失色,心里扑通通直打鼓。
来人正是花容的弟子花千颜,她一见马如龙,正所谓仇敌相见,分外眼红,但她也知道不是马如龙的对手,并不急于上前拼命,她拣张空闲的桌子坐下,把腰间长剑往桌上一放,喝道:“伙计,给本姑娘来桌一千五百两银子的酒席,不要最好的,只要最贵的。”
众人轰然叫好,那位少年更是拍掌加跺脚,恨不得多生几双手脚,他原本就被酒壮足了胆,而今有美女助阵,益发心雄胆壮。
那位伙计被花千颜说的数目吓着了,虽说盼着这种事,却不敢奢望会来的这样快,他走过来打躬道:“姑娘,您说要来多少银子一桌的?”
“一千五百两的。”花千颜响亮地重复一遍。
“这个……”伙计迟疑一下,“小店有个规矩,凡一桌超过五十两的都要先付银子,还望您老鉴谅。”
花千颜冷冷道:“怕我付不起?”伙计赔笑道:“不是,而是用料天多,也太贵,小店本小,垫付不起。”
花千颜明知他是怕自己付不出银子,但也言之有理,她只是要和马如龙赌这口气,身边还真没恁多的银两。
她稍一犹豫,伙计已经明白了,正想说两句风凉话,花千颜一挽袖子,把玉腕上一只赤金镯子褪了下来,拍在桌上。
伙计掂掂那只镯子,虽是实心的,也不过十两左右,按金银以一兑十的比率,也不过抵得十两银子,但镯子做工精致,价钱能翻上一倍,也不过八十两上下,再高估也过不了百两,离一千五百两差了一大截呢,他面露难色道:“姑娘,您这镯子可值不了恁多呀。”
“你眼瞎吗?”花千颜大怒,指着镯子中间嵌的珍珠,“这是东珠,这颗珠子就值五千两。”
掌柜的忙走过来,拿起镯子端详一阵,赔笑道:“姑娘,小店不是珠宝店,不敢断定这珠子的价值,离这儿不远就有家珠宝行,您先去那把珠子当了,拿着银子再到小店来。”
客人们大都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珠子并不陌生,眼见这只是颗一般的珠子,高估不过二百两,况且昂贵的东珠绝不可能嵌在镯子里,这也是珠宝的常识,这姑娘说值五千两,显然是放讹。
马如龙走过来,拿起镯子故意装着行家的样子看了半晌,点头道:“这就是东珠,而且是东珠中的上品,姑娘说五千两太少了,应该值八千两。”
掌柜的冷笑道:“公子,您说值八千两,那您掏银子把它买下呀?”马如龙举起镯子晃晃,喊道:“各位有没有出钱买的,这可是天底下最便宜的买卖,八千两的珠子只卖五千两,有没有,若是没有就便宜在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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