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点点头,刚走到餐桌边坐下,门铃响了,起身去开门——万万没想到是徐莫庭的父母,两位长辈她分别都见过一面,当下就愣在了原地。
门外两人倒没怎么惊讶,徐母笑容可掬地看着她:“安宁,你也在。”
安宁反应过来,连忙侧过身让他们进屋,温和地叫了声:“伯父,伯母。”
徐母走上来愉快地拉住她的手,“莫庭前段时间说你一直有事儿忙。伯母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再见着你。”
呃,其实也算不上忙,就是身不由己而已。
徐父将外套挂到衣架上,回头对她们笑说:“进到里面再聊吧,门口冷。”
“对。”徐母看到安宁身上深色的厚质睡衣,两眼都笑弯了。
安宁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自己的穿着,是他的睡衣,顿时满脸通红。
徐莫庭端着汤出来,转头看到玄关处的人,也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又一脸平静,他走过去,见女友脸上清晰的红晕,安抚地在她耳边说:“爸妈喜欢喝普洱,茶杯在厨房里,你去泡两杯。”
安宁当然求之不得,对二老腼腆地笑了笑,转身到厨房去泡茶了。
徐莫庭领父母到客厅里坐下:“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陪你爸来这附近出席饭局,还早就上来看看你。”徐母说着望了眼厨房,轻声询问儿子,“莫庭,年初一,小姑娘如果有时间,你带她回家吃顿饭吧?”
徐莫庭想了想:“我问问她。她可能还要去一趟外省。”
徐母点头:“她父母分居两地,小姑娘两边跑也着实辛苦。以后嫁过来,势必不用这么麻烦了。”
徐父笑着拍了拍太太的肩:“就算嫁过来,回娘家还是要的。莫庭,什么时候你安排一下,我们跟女方的家长正式见一面。你要娶人家闺女,礼数可不能少。”
徐莫庭说:“年初十过后吧,等她回来我就安排。”
安宁将茶端出来,徐母接过道:“安宁,以后有空多来找找伯母,嗯?陪伯母吃顿饭伯母也开心的。”
徐母给安宁的感觉跟她家妈妈很像,都是大方温柔的,她很喜欢。
“嗯。”
徐母很满意:“那伯母等着你。”
二老没多留,喝了两口茶,便起身离去了。
莫庭送父母出门时对她轻语:“你先喝点儿汤,不烫了。”
一瞬间,安宁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轻易填满了。
徐莫庭回来,她已经帮他盛了饭,正坐在餐桌前捧着一碗冒热气的汤心满意足地喝着,见他坐下,也帮忙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笑眯眯道:“很好喝。”
徐莫庭笑着端起碗喝了一口,屋里很静,却充满了温馨的气氛。
“莫庭,我们过完年订婚吧。”
一道极轻极轻的声音,但徐莫庭却每一个字都听清了。
他放下碗,静静地看着她,很久才低低道:“安宁,你要说话算数。”
当晚徐莫庭送她回家:“回来的时候我去车站接你。”
安宁点头。
徐莫庭叹了一声,抱住她:“有点儿舍不得。”
安宁笑着回抱他:“我也是。”
等她上了楼,那辆越野车停了好一会儿才开走。
3
隔天安宁去广庆市,是李启山来接她的。当时父母在客厅聊了很久,她在房间里等着,后来她跟父亲下楼时,父亲说:“宁宁,毕业之后,你如果不想到广庆,就留下来陪着你妈妈吧。”这是父亲第一次明确地表示让她跟着妈妈。
安宁看着父亲不知何时已经发白的两鬓,微微红了下眼睛,犹豫着伸出手握住父亲厚实的手掌,“谢谢,爸。”
李启山微微动容,人老了终归是只要儿女开心,能偶尔找他们敞开了心聊聊,便也就知足了。
安宁这一次过去,心理上明显比上一次放松。不过,对周兮还是不能做到完全坦然,有些人,她可以善待,可终究不喜欢。
大年夜那天安宁陪奶奶喝米酒喝多了,朦朦胧胧间被詹阿姨扶进房间,安宁酒品极佳,就算喝醉了也是乖的,一倒在床上就抱着被子安静地闭眼休息了。
詹阿姨对帮忙的周锦程笑道:“谢谢啊周先生,今天老太太高兴,竟然把宁宁都灌醉了,这小娃喝酒可称得上是千杯不倒的,打小练出来的,呵呵。”
锦程看着床上的人:“等会儿她如果醒来,你让她吃片阿斯匹林再睡吧,否则明早起来估计得头疼。”
“好,好。”
安宁迷迷糊糊地听到有说话声,然后渐渐消失,喝醉酒之后整个人晕陶陶的,想到什么都想笑,听到衣服袋里的手机响起,她吃力地摸出来按通,“喂?”
徐莫庭温和的声音传来,“怎么?睡了?”
“没……”安宁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很开心,“我跟奶奶喝酒了。”
“嗯,我也是刚吃完饭。”莫庭有些担心,“你喝了多少?难受吗?”
“一点点……一点点……”安宁蒙在被子里,无意识地嘟哝,“你声音真好听。”
徐莫庭笑出来,轻声说:“要睡吗?要睡我挂了,你睡觉。”
安宁摇头,“不要,不睡,你讲故事……”
莫庭无奈,却宠爱地问:“那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徐莫庭笑着起身去书架上挑了一本《万物简史》,坐回椅子上,“历史的,你应该喜欢——1911年,一位名叫威尔逊的英国科学家经常爬到本尼维斯山顶去研究云层的构造。这座山位于苏格兰,以潮湿闻名……”
他的声音温柔舒心,神奇地减轻了她的头疼,慢慢地安宁就有了睡意。
莫庭读了十来分钟,听到对面悠缓的呼吸声,停了下来,“安宁,睡着了?”
这一晚安宁睡得极舒服,隔日起来神色愉悦,完全没有宿醉的那份难受,奶奶看到她都说“神态清明,顾盼生姿”。
安宁汗然,奶奶你平时看的是佛经还是《镜花缘》啊?
很快拜年走亲戚到了年初九,然后,年初九是月末,月末了她大姨妈还没来……往常是月中的,也就是说迟了十来天……然后然后,她想到来之前,那啥……然后,世界爆炸了。
不……不是吧?
安宁头晕目眩,思绪乱成一团,拿了包就跑到车库开了车,匆匆忙忙就出了门。
她第一想到的是去药店,不过要买什么测试她也不知道,情急之下给蔷薇打电话。吞吞吐吐地说明了原委,电话那端的人明显比她更震惊:“不是吧?!妹夫动作也太快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在某家大药房门口会合。
蔷薇大衣里面穿的还是睡衣,拉着安宁走进去,很熟练地挑了几样物品,笑着说:“我说啊不管你有没有那啥你们就趁热打铁结婚算了,记得,你跟妹夫的孩子一定要认我做干娘啊!”
安宁都要急死了,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别瞪我啊,妹夫要是知道,绝对立马就带着你去扯证了你信不信?”
信。
蔷薇轻声问:“要不要通知他?”
“不要。”
蔷薇嘿嘿笑道:“真期待啊,你不觉得在校期间就结婚,然后再生一漂亮娃很让人心动吗?”
安宁只觉得迷茫,不真实。
蔷薇跟她分道扬镳的时候不忘关照:“有goodnews一定要通知我!”
而当天发生的事,让安宁很多年之后都异常纠结纠结纠结……
事情是这样的,她回到家进了房间后,拿出蔷薇说的“测试条”,把其余东西扔在床上就急匆匆地进了卫生间。刚要看说明“测试条”怎么使用,就听到门外面父亲的声音叫她,出来就见父亲面色严肃地看着她床上的东西。
“怎么回事?”
“……”
于是,年初十,安宁回了江泞市,连同父亲、奶奶。
接下去发生的事情简直可以用电光火石来形容,李启山跟徐父在当日见了面,具体谈了什么安宁不清楚,只知道她和徐莫庭的订婚和结婚事宜都被迅速敲定了——于这年的3月3号在江泞办酒席订婚,3月14日结婚,15号到广庆补办婚宴。
徐莫庭初十看到她的时候,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也没说什么,领着她去外面吃了饭。
安宁这两天心情繁复到无以复加,吃东西都没多少胃口。徐莫庭也不勉强她,只让她喝了点粥。
安宁一直想告诉他,可又觉得他肯定已经知道了,郁闷得半死,开不了口就只好闷头喝粥。
徐莫庭偶尔夹点菜到她碗里,安宁见碗里菜越吃越多,不由得瞪了肇事者一眼。
徐莫庭莞然,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也耐心地等着。
终于,安宁委屈:“你一定要我说吗?”
“我说也可以。”他倾身向前,伸手覆住她放在桌上的右手,“安宁,我很开心我们能这么快就结婚。”
安宁咬了咬唇,忍不住笑了:“我们这算是先上车后补票吗?”
后来,安宁知道他们完完全全走的是正常程序。
她没有怀孕……
不过,知道这点已经是三月中旬了,也就是说已经风风光光订完了婚,结婚喜帖也已发出。
李父得知后,也长叹了一口气,关心则乱啊。
4
安宁回想起这年三月,忙乱得就像是世界大战。
订婚纱,拍婚纱照,开学,订婚,登记,正式婚礼……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瘦了好几斤,订的婚纱结婚那天穿上去时都有点儿松了。
要说那场婚礼,当天天公作美,阳光普照,据说刚巧还是白色情人节。
婚礼在江泞市某大酒店举行,安宁穿着简单但精致的婚纱挽着父亲的手臂步上红毯,徐莫庭站在另一端等着她,他一身剪裁合体的礼服,英俊的面容带着笑,整个人在璀璨灯光下显得异常俊逸不凡,犹如王子。
当新娘的手放进新郎手中时,所有亲朋好友都为这一对出色的新人鼓掌。
徐家、李家的亲戚都到场了,还有一些政坛、商界的朋友,可谓隆重。
安宁第一次见到了徐家的大家长——徐莫庭的爷爷,传奇的政治人物,安宁恭恭敬敬地叫了“爷爷”。
对方说了声“乖”,不怒而威的老人眼神慈爱和蔼,然后给了安宁一个厚实的红包。
接着是叔叔伯伯阿姨婶婶,安宁一个个敬酒过去,一杯不落,主要是新郎都不帮忙!有几杯敬新郎的还是新娘代喝的。
旁边伴郎张齐、伴娘表姐无不一得空就鄙视地望一眼新郎。
徐莫庭心情极佳,所以不介意。
当天酒席上,不得不提的就是新人朋友们那一桌。
安宁走过来的时候,阿毛举杯,“阿喵啊,乃们动作也太快了,我就回了一趟家,时差还没倒过来呢,你们就婚了!不过,合法H还是要的,恭喜妹夫啊!”说完豪爽地先干为敬。
蔷薇敬新郎:“妹夫,我们家喵我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后就拜托你了!还有,孩子出生了认我做干娘啊!”
朝阳起身:“没啥说的了,永结同心,百年苟合!”
老三唱道:“大嫂,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
这样的一天,喝酒,吵闹,笑声不断。
安宁总结,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却能收到很多很多人的祝福,怪不得叫“大喜之日”,大家都来道喜嘛。
华灯初上,新娘去三楼的套房换了一款粉色晚礼服后稍作休息,等下要下去送宾客,安宁坐在床沿揉着肩膀,老实说她快累死了。
倒在床上在总结里再添一句:“结婚就是折腾人。”
表姐笑道:“等到了午夜时分,更折腾人的事还要在这张kingsize的大床上上演呢。”
精疲力竭的新娘已经没力气跟表姐拌嘴。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正是玉树临风的新郎。
表姐一见徐莫庭便温婉道:“我下去吃点儿东西,你照顾她吧。”
“好。”
房内只剩下新人,安宁闭着眼睛动也不想动,徐莫庭走到床边坐下,抚了抚她的脸说:“很累吗?”
安宁睁开眼,拉过他的手咬了一口。
莫庭微笑道:“饿了?”
安宁对某人的明知故问很气恼,重新闭上眼装睡,不饿,就是累。感觉温润的手指从裙摆下伸入附上她的小腿肚,安宁一跳,半坐起来,“你干吗?”
徐少爷笑得人畜无害:“帮你按摩。”
恰当的力度渐渐缓解了她小腿上的酸胀感,舒坦多了,让安宁马上倒回了床上弃甲投降,任凭他处置了。
“别睡着。”似耳语般的声音。安宁嘟哝了一声,困意更浓了。
徐莫庭很心疼,手上力道抽去,拉过被子帮她盖上,亲了亲她额头,“睡吧。”
安宁含糊地“嗯”了一声,抱住他睡了。
直到半小时后一通电话打上来才结束了两人短暂的休息。
临时睡了一觉,安宁精神恢复不少,在走廊上时,忍不住闹他:“你背我。”
英俊的新郎问:“不怕被人看见?”
“看见就看见,等一下又要站很久,一想到就觉得腿没力气了。”
徐莫庭笑着点头,不过不是背,而是打横抱起,粉色的裙摆在走廊里漾出片片动人的涟漪。
安宁抱住他脖子:“到了一楼放我下来。”
“你不是说不怕被人看见吗?”
“你家亲戚那么多,我害羞嘛。”
“放心,我会陪夫人荣辱与共的。”
安宁一听,撒娇状:“老公,你真好。”
“……”徐老大不知道是被冷到了还是被感动到了,总之,他沉默了。
两人进到电梯里,安宁伸手按了1键。
镜子里倒映出两人相依偎的身影……
婚礼结束后的一周里,安宁都住在徐家,中间回了一次门。
然后,那期间安宁最感兴趣的就是在徐老大从小住的房间里发掘“亮点”,虽然婚后,他们的新房搬到了三楼主卧,连着书房。
二楼是爸妈住的,以及,徐莫庭以前住的房间——宽敞舒适,没有想象中的威武,还挺平易近人的,墙上挂着两幅画,左边的书架上几乎全满,她翻过几本,没想到徐莫庭看书会做记号,几年几月几号看完,安宁翻的时候不禁佩服,“初中他就看《星源集庆》了?”
徐家妈妈,也就是她婆婆,路过听到了,笑眯眯答曰:“是我让他看的。”
呃,婆婆深谋远虑,举拇指!
然后,婆婆笑容满面地进来从一只抽屉里翻出了徐莫庭的个人相册,与儿媳妇坐在书桌前,畅谈徐家独子成长史。
安宁看着1岁,2岁,10岁,15岁,20岁的徐莫庭……感觉真是无与伦比的满足啊,看到婆婆都去做晚饭了她还在看,直到徐莫庭出现,才将意犹未尽的阿喵带回三楼房间。
莫庭开了电脑,安宁躺在床上YY10岁的徐老大。
徐莫庭把笔记本拿到床上,将她抱起来圈在怀中,打开一个旅游网页,“选一个地方。”
“什么?”还在YY漂亮的小正太。
“蜜月。”
“啊?”
“南半球还是北半球?”
“南……”
“热一点还是冷一点?”
“什么热……”
“靠海还是内陆?”
“海边吗?”
徐老大综上所述一番,“那就秘鲁吧。”
“啊?”
于是,3月20号,秘鲁蜜月一周走起,说起来,安宁很郁闷,那哪是蜜月周啊,简直是H周嘛……
月底回来休养生息两天。
四月初,风和日丽,安宁返校,当然,是跟徐莫庭一道的。
她要先去见导师,所以在教师办公楼附近下了车,弯身对驾驶座上的人说:“我过去了。你自便吧。”
对方笑着点头,“出来了打我电话,中午一起吃饭。”
安宁看手表,“现在才九点。”
“提早约你,怕晚了被人捷足先登。”
“……”不就吃个饭嘛。
安宁觉得婚后,两人的相处模式和以前差不了多少,就是……徐莫庭愉快的情绪外显了一些。
她看着车子离开,转身朝办公大楼走去,迎面吹来的风是暖的,很舒服,见路边的乔木都冒出了嫩绿的新芽,恍然发觉原来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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