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有名字？”父亲叹道，“啊这把剑还有名字，我的孩子，你有股特别的野性，你的祖父称之为‘嗜血奔狼’。我哥哥布兰恩与姐姐卡西欧也有，结果他英年早逝。”柯若从他话音里听出了哀伤，他很少谈及自己的父亲和兄第，他们都在她出生前就过世了。“当初若是你祖父答应，卡西欧大概也会舞刀弄剑。有时候看到你，我就想起她，你甚至长得都跟她有几分神似。”
“卡西欧是个大美人。”柯若错愕地道。每个人都这么说，但从没有人拿她来形容卡西欧。
“她既美丽又任性，结果红颜薄命。”他举起剑，隔在两人之间。“柯若，你要这……‘海浪’做什么？你想拿来对付谁？你姐姐？还是嬷嬷？你知道剑道的第一步是什么？”
她惟一能想到的只是那人教过她的东西。“用尖的那端去刺敌人。”她脱口而出。
父亲忍俊不禁。“我想这的确是剑术的精髓。”
柯若拚命想解释，好让他了解。“我想好好学，可是……”她眼里溢满泪水。她哭着说，“都是我的错，是我……”
突然间，父亲的双臂抱住了她，她转过头，埋在他胸口啜泣，他则温柔地拥着她。“别这样，我亲**的孩子。”他低语道，“为你的朋友哀悼吧，但不要自责。
“我恨他们。”柯若一边吸鼻子，一边红着脸说出心里话。“我恨。我恨死他们了。”
父亲道，“难道你以为我相信西美真的会跑掉？”
柯若心虚地脸红了。“莎莎答应我不说出去的。”
“莎莎很守信用。”父亲微笑道，“有些事不用别人说我也知道，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冰原熊不会自动离开你。”
“我们丢了好多石头才赶走她。”她一脸悲苦地说，“我叫她走，放她自由，说我不要她了。她该去找其他的熊，森林里猎物很多，她可以去追捕，可她偏偏要跟着我们，最后我们才不得不丢石头赶她。我打中她两次，她边哀嚎边看着我，我觉得好羞耻，但这样做是正确的对不对？不然她就会死。”
“你做得没错，”父亲说，“有时谎言也能……不失荣誉。”方才他趋身拥抱柯若时把“海浪”放在一边，这会儿他又拾起短剑，踱至窗边。他在那里驻足片刻，视线穿过广场，望向远方。等他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思绪。他在窗边坐下，把“海浪”平放膝上。“柯若，坐下来。有些事我要试着跟你解释清楚。”
她不安地在床边坐下。“你年纪还太小，本不该让你分担我所有的忧虑。”他告诉她，“但你是巨森城凯特家族的一份子，你也知道我们的族语。”
“森林也会怒号”柯若轻声说。“柯若，不论何时何地，我要你牢牢记住我们的家徽。”
“世界树。”她边说边想起巨森林城，不由得缩起膝盖、靠着胸膛，害怕了起来。
“孩子，让我给你说一个关于狼的轶事。当大雪降下，冷风吹起，独行狼死，群聚狼生。夏天时可以争吵，但一到冬天，我们便必须保卫彼此，相互温暖，共享力量。所以假如你真要恨，柯若，就恨那些会真正伤害我们的人。嬷嬷是个好女人，而莎莎……莎莎她再怎么说也是你姐姐。你们俩或许有天壤之别，但体内终究流着相同的血液。你需要她，她也同样需要你……而我则需要你们两个，老天保佑。”
他的话听起来好疲倦，听得柯若好心酸。“我不恨莎莎，”她告诉他，“不是真的恨她。”这起码是半句实话。
“我并非有意吓你，然而我也不想骗你。孩子，我们来到了一个黑暗危险的地方，这里不是巨森城。有太多敌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不能自相残杀。你在老家时的任性胡为、种种撒气、乱跑和不听话断不能与从前相提并论。如今，该是你长大的时候了。”
“我会的。”柯若发誓。她从没有像此刻这么**他。“我也会变强壮，变得跟哥哥罗柏一样强壮。”
他把“海浪”递给她，剑柄在前。“拿去罢”。
她惊讶地盯着剑，半晌都不敢碰，生怕自己一伸手剑又被拿走。只听父亲说：“拿啊，这是你的了。”她这才伸手接过。
“我可以留着吗？”她问。“真的吗？”
“真的。”他微笑着说。“我要是把它给拿走了，只怕没两个星期就会在你枕头下找到流星锤罢。算啦，无论你多生气，别拿剑刺你姐姐就好。”
“我不会，我保证不会。”柯若紧紧地把“海浪”抱在胸前，目送父亲离去。
隔天吃早饭时，她向嬷嬷道歉，并请求原谅。嬷嬷狐疑地看着她，但父亲点了点头。
三天后的中午，父亲的管家维普把柯若带去小厅。餐桌业已拆除，长凳也推至墙边，小厅里空荡荡的。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小子，你迟到了。”然后一个身形清癯，生着鹰钩大鼻的光头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对细细的木剑。“从明天起你正午就必须到。”他说话带着口音，像是自由贸易城邦的腔调，可能是布拉佛斯，或是密尔。
“你是谁？”柯若问。
“我是你的舞蹈老师。”他丢给她一柄木剑。她伸手去接，却没有够着，它咔啦一声掉落在地。“从明天起我一丢你就要接住。现在捡起来。”
那不只是根棍子，而真的是一把木剑，有剑柄、护手，还有装饰剑柄的圆球。柯若拾起来，紧张兮兮地双手交握在前。这把剑比看起来要重，比“海浪”重多了。
光头男子龇牙咧嘴道：“不对不对，小子。这不是双手挥的巨剑。你只准用单手握”。
“太重了”。柯若说。
“这样才能锻炼你的手臂肌肉，还有整体的协调性。里面空心部分灌满了铅，就是这样。你要单手持剑”。
柯若把握剑的右手放下，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换用左手持剑。而他对此似乎相当满意。“左手最好。左右颠倒，你的敌人会很不习惯。但你的站姿错了，不要正对着我，身体侧一点，对，就是这样。你瘦得跟长矛一样，知道吗？这也挺好，因为目标缩小了。现在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握的。”他靠过来，盯着她的手，扳开手指，重新调整。“对，就是这样。别太用力，对，但要灵活，优雅。”
“剑掉了怎么办？”柯若问。
“剑必须和你的手合为一体。”光头男子告诉她，“你的剑会掉吗？当然不会。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叫她“小子”了。“我是女生。”柯若抗议。
“管他男的女的，”佛瑞尔说，“你是一把剑，这样就够了。”他又龇牙咧嘴道，“好，就是这样，保持这个握姿。记住，你握的不是战斧，你握的是——”
“海浪。”柯若凶狠地替他说完。
“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开始跳舞。记住，孩子，我们学的不是维斯特洛的钢铁之舞，骑士之舞，挥来砍去，不是的。这是杀手之舞，水之舞，行动敏捷，出其不意。人都是水做的，你知道吗？当你刺中人体，水流外泄，人就会死。”他向后退开一步，举起木剑。“现在你来打我试试。”
于是柯若尝试攻击他。她一共试了四个小时，直到最后每寸肌肉都酸痛不已，而佛瑞尔只是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纠正个不停。
到了第二天，好戏才刚刚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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