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俩人乘着月色走了几步,选一块石板坐了,都没有说话,静寂的夜晚,唯有月儿把洁白如霜的辉光铺洒在草地上,虫声和风声都静下来了,仿佛给她俩慢叙衷情的空间。在沉沉的夜色中虽然都觉难以忍赖这黑夜的无声,但他俩还是谁也没有开腔,过了一会,大慨杨燕觉得主人不能无声对客,才打起精神,柔情脉脉地说:“我真不明白,在这似如落日西沉的黑暗朝代,只有权奸挡道,忠良和百性都遭秧的时候!为什么还有人受不了清贫的煎傲,而欲攀登于官场呢?”
张剑知道这些话,是指责师哥和自已的怨言,这时他脸上不但没有怒容,还闪着赞同的微笑,心悦诚服地点着头。
张剑认为杨燕的话是对的,完全是情真意挚,与师兄和自已的内心理念是不约而同的。她初萌挚爱又与久忍的家恨相撞!情仇交织的真心表白!真是情难舍!恨难消!多么令人痛惜而又喜爱。
张剑用手抚着她的肩臂柔声地说:“师兄文才出众,中举而不傲!他与人为善且又忠厚,家境虽清贫而不贱,深得乡人钦佩!众乡亲和师傅,都求师兄考个一官半职回乡,能为乡邻申冤作主,免受匪霸欺凌!所以师兄此行,并非贪名夺利,实为众乡亲的愿望而去的呀!”
杨燕感到张剑的手是暖和的,语言更是真诚的,她受到了真情的感动,依在他的肩上轻轻问道:“你呢?”
张剑豪不迟疑地答道:“保得师兄去!保得师兄回,此生决不给贪腐弄权者,作腐朝乱政的帮凶!”
一句话,像一滴油流入挚热的心窝,即刻燃烧起来,杨燕完全激动了,忘去了自己,用手拍着张剑的胸脯说:“我没有看错你!更没有爱错你!所以雌雄嫡龙镖,才能展示出那么超乎人意的威慑力!”
张剑也有些陶醉,他握着杨燕的手,让双方的温情慢慢交流,俩俩都脉脉无言地分享着温馨的月光,过了一会儿,张剑才说:“这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两支手捏得更紧了,双方虽然都没有说话,但都能听到对方的心在跳动,张剑站起身来说:“回吧!夜深了!怕你受寒!”
杨燕温顺地站起身来,挽住他的手,踏着月光缓缓离去。此刻她希望走得越缓越好,这路也越长越好!二十多年来,才第一次享受到爱的温馨,可是,倾刻就要离去。心中有好多私心话要说,还没有开口,他就要回去了,而且明天就要分别,老天!你为什么如此无情,既然使我俩谐逅相逢,何必又急于分开我与他!她想到这里,无限感伤地流下了簌簌的眼泪。
泪水滴在张剑被杨燕挽着的手背上,突然热乎乎的暖流浸入了心窝,不禁使他一怔,转头一看确实是她哭了!他从炽热的泪水中理解了她此时此刻的心,这就是一个少女的纯洁之心,她把此心悄悄地献出,张剑是深有领会的,忙掏出罗帕塞到她手中:“不要哭!怪令人心痛的!”
“我不想你离开我嘛!”她真的无声地抽泣起来。
张剑说:“快把泪水抹乾,已经来到酒亭前了!”
“好!”杨燕的回答使张剑又痛又爱,她很快抹去了泪痕……
俩人齐步跨进酒亭,杨明一见二人走来哈哈笑道:“练得怎么样?”
杨燕瞟了张剑一眼,低下头没有说话,张剑心中明白,忙答道:“还能得心应手,这家伙飞得再快,再灵动,也免不了中镖的悲惨的下场!”
杨明接过张剑递到手边的猎物,查看道:“双镖齐发,又是同插心窝,不错!不错!这就是同心同德的结果呀!”
唐求也高兴道:“双镖真如出自一人之手!”
这时一弯残月进入云层,夜色更加朦胧了,沙沙的晚风吹来阵阵寒意,已经是夜深人静了,杨明叫人侍候唐求师兄弟去前堂安寝,自己和女儿随后离去。
杨明最爱自己的女儿,由於他老年丧妻,对守在身边的独女,更是爱如掌上明珠,痛似心中血肉!但他虽是钟爱,从没娇惯,都是严加教养,从幼就教她习武爱武,养成满腔巾帼情怀,以及嫉恶如仇的秉性。十多年的朝朝暮暮,教会女儿一身超群的武功,多次使那些恶匪闻风丧胆!女儿的成才使他欣慰,所以把国恨家仇都寄希望于她身上。杨明久经宫庭的生死争斗,好容易和女儿隐居在这深山野谷,过了几年清闲自在的生活,如今女儿已长大成人,当择婿许婚之时,又恰逢妻子遗言中的侠士,可说是天促之合。旁观她们确又有情投意合的爱,这本来是一件喜事,但眼见女儿就要远走高飞,孤身一人留在这峡谷中,又如之奈何?杨明想到此,一阵辛酸涌上心头。
杨明两父女跨出酒亭,杨燕觉得父亲的神色有些儿不爽忙问道:“爹,你为何心中不快?”
杨明摇头道:“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哦!我知道了!”杨燕说:“爹,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他已经明言,绝不做乱臣贼子的帮凶!他还说:唐公子……”
“这,我都知道。你真的不离开我?我又怎能忍心,让你们各自西东!”杨明说出了左右为难的真心话!
杨燕搀扶着父亲走在曲径上,心中涌起一阵难受,原来这父爱和恋爱,还有许多难舍难分的柔情和寡义!
第二天,杨明陪唐求师兄弟在酒亭上吃完了早饭,杨燕才和厨下送来馒头和烧饼。
杨燕把乾粮放在桌上说:“此去剑门关两百余里,沿途都渺无人烟,你们带上我亲手做的干粮,以备在路上充饥之用。此刻……恕不能远送,愿二位一路顺风!”说完低下头向外走去。
杨明追上女儿说:“你送公子一程吧?”
杨燕转过一张热泪盈眶的脸,难为情地说:“爹!我此时去送他,心中比杀人时还难受!”说完就转身出酒亭去了。
杨明呆了,心中体会到女儿此时此刻的心情,才相识又别离,怎不叫人痛苦哟!杨明心中也难受,他转头走向二位公子,说什么呢,说什么话能表得自己心中的忐忑和内疚哩!
唐求刚才见到杨燕洒泪惜别的感人情面,心中有些不安,又见杨明尴尬地走来,忙说:“学生妄为媒妁,连双方的心意都未勾通,就让她们匆匆而别,学生之过!但由于赴考在急,不敢逗留!我决不负明公恩德,一定作个全权负责的保媒人!”
杨明叹道:“时间太苍促了,真是相见恨晚!”
张剑忙在岳父面前跪禀道:“铭记岳父的信任和重托,今生今世决不负老大人的恩德!唯与杨燕姑娘白头谐老,誓死不另娶!”
其实杨燕出了酒亭并未走远,只在隐身在亭外的林荫处不忍离去,她听完张剑的话,难以抑制胸中的冲动,快步走进酒亭扶起张剑说:“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嘛,你们还要远行!世道险恶注意安全!沿途风餐露宿,自已保重!我,我在家等你,除了张剑我就削发为妮,也不嫁他人!”深情地望一眼张剑,又向唐求感激地点点头,转身毅然而去。
杨燕走了,她真的走了,张剑看得非常清楚,杨燕是抹着泪花强忍下内心的痛苦而走的!脚步走得那么沉重,仿佛她胸中的分离之痛,都从那一步步脚声中,沉重地敲击出来,咚!咚咚,一声声都敲在张剑的心上!使他疼痛万分:此刻在乱世中就此一别,什么时候才能太平重逢!谁能说得清楚?
峭岭上日光明媚,一辆马车急驰而来,车轮撞碰路石的清脆声响辙云宵!张剑扬鞭催马急速前行。
唐求卷起轿窗帘望着车外,只见片片云丝从马头升起,这行程仿佛是神话中的[曦和驾车]向日边飞腾一样。云外一个个小小的山头缓缓闪过,只有那些被风云吹动的枫树和枝叶才不断地从马车窗外飞速而逝!在这空旷高耸的岭道上独行,几经绕岩穿峪,一会儿陡路直下深渊,一会儿弯道又直转,直撅撅弯上云天!虽令人惊出满身冷汗,但却悟出了李白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真意!如果没修官道,当然猿猴也难于攀登!
张剑驱车穿过险道,奔驰在悬岩的栈道上,眼前是一遍茫茫白雾,云海无边,他全神惯注着前面崎岖的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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