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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二 得意小楼记(2 / 2)

美丽不可方物、风情万种、楚楚动人的苏宛儿,就在龙廷勋的身旁,巧笑倩兮,眼眸流彩,顾盼生辉。那一刻孟小楼才深刻了解到,什么是得意,什么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是阮籍的豪饮狂歌,也不是李白的牢骚连连怪话篇篇。人家龙廷勋的得意,才是真的得意啊!

你羡慕龙廷勋的老子龙嘉辉?你不满他龙家的风光荣耀?他也是从一个普通的书生,靠了自己的努力拼搏,经过了乡试、会试和殿试的激烈竞争,终于考取了他的功名;他也是从最低级的官员干起啊,一步步升任现在大学士的位置。公平么?不公么?自己去想自己去看。这世界不会因为少了某人而从此改变,时光也不会因为谁的不幸或者幸运而从此停顿不前。

四乘豪华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在通往京城宽敞的官道上。渐渐地,孟小楼看到了北京城高大的城墙,和城垛上恢宏气派的角楼。

马车在京城最豪华的客栈如云居外停下,客栈掌柜已经率领全体员工,守侯在客栈大堂外,恭恭敬敬地迎接着龙廷勋一行的到来——原来这家客栈也是龙家的产业。

听涛小筑,幽雅安静。在一个碳火燃烧得很旺的炉子上,是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砂褒,里面褒着的是一道广东名菜“龙虎斗”。

丁雨已经被安排去休息了,现在站立在听涛阁外的是一些年轻的、很有神采的高大侍卫,这些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手。但是在孟小楼在的地方,他们就形同虚设了,只不过是摆设而已。

龙廷勋喝了一口用天山上运来的冰雪冰镇过的波斯葡萄酒,神情惬意而满足。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享受;只有你想不到的事情,没有金钱办不到的事情。

可是孟小楼似乎对这样高档的享受并不感冒,喝惯了市井作坊酿造的水酒,喝着这样酸酸甜甜的葡萄美酒,纵然握着的是做工精致从外国进口的玻璃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受罪,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不习惯么?喝这种洋酒,是近来京城显要、王公们最热衷最时髦的事情,寻常的平民百姓想喝还喝不起,昂贵啊。”

“让龙先生见笑了,在下是乡巴佬,难登大雅之堂。”

“来人啊,给我上宫廷玉酿。”

琥珀色的酒被盛了上来,酒香扑鼻,色泽透明,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孟小楼有点儿陶醉了,他在醉眼朦胧中看到了一个比苏宛儿更女人的女人——她踏着凌波微步,款款走进听涛阁,她脸色红润,犁涡浅笑,身上散发出的那种魅力令所有的男人软了腿,傻了眼。

现在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她向龙廷勋和他鞠躬行礼。她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知道了她的名字“如月”,的确,她就象天空中那一轮爽朗的明月,淡淡的光亮,清静幽雅,素洁高贵——直到那天夜里,直到他在她怀里筋疲力尽。他才知道,她是属于所有人的,她是京城最著名的妓女,要价最高的那种。

现在他喝的酒,来自遥远的四川的庐州。用最好的酿酒工艺,用最古老的酒窖,经过最严格的工序生产出来。然后运进了北京城,进恭给当朝皇帝享用。原来皇帝喝的酒的确与众不同,而皇帝以及他掌握下的那些高官富豪所享用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美丽,一个比一个更能**荡魄。

酒喝得越多,他的眼神越明亮,可是在这眼神背后,却分明有着一丝不为人察觉的落寞的感伤。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想起了那些在偏远山村里的穷苦的父老乡亲,想起了他以前那些平淡如水的糟糠生活。

龙廷勋盯着孟小楼,他的眼神锐利,似乎可以穿透他的身体,一直看到隐藏在他内心深底的灵魂,他说,“你的武功并非出自名门大派。”

孟小楼眼睛望向遥远的地方,在山岗上,在树林里,有着他孤单的身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是那些枯燥乏味的动作和训练。他淡淡地说,“你不了解的,象我们这种人,根本就没有足够多的银两,可以拜在任何名门大派门下,我只能靠自己。”

龙廷勋的眼神突然黯然,他叹息一声,“在很多人眼里,我应该是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世家子弟。”

“你本来就是。”

“哈哈,我本来就是,可是我从来没有瞧不起那些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着的劳苦大众,我尊重他们的坚忍不拔,我肯定他们的执着付出!”他的手伸入怀里,取出一迭厚厚的银票,每一张都是山西钱庄的号票,十足的官银。每张价值1000两,一共是1,“既然你不喜欢那杀手的2万两,那么这10万两就是你的,它们应该属于你的!”

10万两!在座的人,包括苏宛儿,如月和孟小楼,呼吸为之停顿!孟小楼望着龙廷勋,他心情平静,他很坦然地拿起那迭银票,随手放入怀里。从银票放入怀里的那一瞬间,命运从此改变。他相信命运不会一成不变,生命中会有许许多多的转变,令他一生难忘。

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任何一个来自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他们的切身体会使他们明白,那些居庙堂骑大马在大庭广众教导人民要安贫乐道的政客,是十足地道的骗子。他们让别人不要贪婪,他们自己却尽享既得利益,恨不得将天下财富尽收毂底。他们的嘴脸是丑恶和恶心的!

他谓然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总是想,我要帮助那些无助的人们。”他眼里有着深邃的痛苦,“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是古先贤们的淳淳教导。可是可是,“达难兼济天下,穷难独善其身”,先贤们的理想终究是镜花水月啊。

龙廷勋说,“你做到了么?”

孟小楼喃喃说,“我做到了么?还在昨天,在长城脚下,那个杀手沈重,亲眼目睹了我是怎么被一个小酒店的老板和伙计羞辱的,我能帮助谁,我自己就是那么的无助啊。”

苏宛儿撇撇嘴,“你那么好的武功,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孟小楼苦笑道,“杀人很好玩么?杀人的人人恒杀之。如果我有你那样的想法,我不是孟小楼,我也永远练不成今天的武功。因为在我还没练成我的武功之前,我就会因为我遭受来自于人的第一次屈辱而与人刀兵相向,我说不定早就命丧红尘了。”

如月脸现悲凄之色,说,“还是孟公子说得深刻。很多时候,我们是身不由己的。因为我们不是龙先生,我们没有他那样的好门庭。我们只是社会底层可怜的弱势群体,世界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们只能通过自身的努力,完善自己,参与世界的管理或者改造。”

龙廷勋突然发现,直到今天他才了解如月。一直以来,在他的眼里,她只是个要价昂贵,社会地位低下,人品卑贱,难得有真心和真实笑容的女人,人尽可夫。他从来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她们想一想,她心甘情愿做妓女么?他严肃地说,“宛儿,你真的以为一个人有了很强的能力或者很高的地位就可以为所欲为么?你错了,为所欲为的人是极少数的,甚至到了最后他们也知道他们是不对的,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生命的代价。”

苏宛儿吐了吐舌头,顽皮的一笑,“宛儿知道错了,宛儿很乖的哦,宛儿决不杀人。”

可是,这世界上还是会有很多不乖的人,他们杀人。他们为所欲为,他们只为着他们自己而存在。

曲终人散,孟小楼醉了,他醉得一塌糊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冷月小筑的。在宽敞的房间里,现在就只剩下他和如月两个人了,这儿是如云居最高档最安静最舒适的楼阁,灯火通明,将整个楼阁照耀得如同白昼。

孟小楼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新鲜的空气充溢着楼阁的每一寸空间,他躺坐在舒适柔软的软榻上,如月为他沏了上好的龙井茶,他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芬芳,滋润着五脏六腑。他打量了如月一番,只觉得夜色中的她更加的妩媚动人,他身体起了变化,有了种难以抑制的**。他装做若无其事地样子说道,“嗯,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回去?回哪去?”

“你自己的住处啊,你难道没地方住么?”

她已经坐在了他的身旁,吐气如兰,“奴家当然有住处,但是今晚奴家的住处就在这儿,奴家本来就是龙先生请来陪伴孟公子的。”

孟小楼感到呼吸有点儿急促,他惊讶道,“不会吧,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子想知道么?”如月已经站起身来,她轻解罗裳,露出了她洁白的肌肤,她高耸着的胸脯,她平坦如缎的小腹,她修长而有力的双腿,她在轻轻地旋转起舞,向他展示着她全身每一处美妙的部位……

她象鱼一样地游进他的怀里,他含着了她如樱桃般的小嘴,他突然推开了她,她疑惑地望着他,“难道公子嫌弃小女子么?”

他的脸涨得通红道,“我不喜欢你嘴唇上的口红,以及你脸上的脂粉。”

“为何?”

“因为它们有毒,它们在一天天地腐蚀着你的面容,一天天在改变着你本来的真实面目。”

“有毒的东西才美丽。女人们需要它们来掩饰日益衰老的容颜,想靠它们留住那留也留不住的青春。”

“把它们洗了,我要看你本来的模样。”

“只要公子喜欢,小女子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情。”

孟小楼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那是一张青春的脸,还没有岁月风霜留下来的斑斑痕迹,光洁而圆润,健康而美丽。他喜欢女人的青春,他喜欢女人的美丽,她就在他的怀里,他一生当中第一个抱着的女人,吻着的女人……

如同别的妓女一样,如月有着她不同寻常的遭遇。现在她就在他怀里,给他讲述她不愿提及的过去——她和他放纵着,她毫不保留地跟他分享着这最原始的欢乐。把她生命中那些善良的邪恶的美好的丑陋的真诚的虚伪,都毫不保留地给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那都是她的命运不是?

在料峭的春寒里,读着朋友写的,关于武林新贵孟小楼的传记。凌未风心里不是个滋味。权贵权势,剑法剑客,杀手杀人,金钱美色,这些都是人类津津乐道的永恒的主题。章惇只不过是信手拈来,任自己的笔意恣肆游走。也许拿捏得不是很准确,却很真实,真实得可以灼伤人们的灵魂,痛彻心扉。

拿自己跟孟小楼一比,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有多么的不平衡。这世界就是这样的,如同这初春的天气,寒冷,逼人。在无边的暗夜里,还有难以排解的寂寞。每当他觉得世界不公平的时候,他就想到要发泄,想到要去找妓女发泄。可是,今夜不能,今夜他住在这个低贱的车马店,他告诉自己,自己是坐2两的牛车来的。自己跟牛车的车夫,一同住在了这个廉价的车马店里。牛车的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跟其他车夫,混住在通铺房,只要20文的房费。他住得奢侈点,是一个人的干净的房间,很窄,但安静,也还算干净整洁,花费100文。

流落在庐山的他,开始从新审视自己,前面的路该怎么走?去跟孟小楼抢?做得比他更拉轰?去对龙廷勋说,我也行,我比他更行?去找皇帝,告诉他,我没有别的本领,就是会杀人,给我个指挥使,或者将军当当,我替你守护这江山?可是,他不是来做这些的,他来,是想终结这些的。

进也难,退也难,进退两难,岂非是世俗中大多数人的切身体会?在这样纠结的前思后想中,他居然也酣然入睡。

《只影相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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