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店里时不时传来叮叮咚咚地敲击声和说话声。戏架子一个星期前就开始搭,现在已基本搭好。
今晚开始演出,村里家家户户早就跟过年似的,比过年还要热闹。海南有一个风俗,哪一个村唱琼剧,就得叫上娘家的亲戚,然后由娘家连襟带裙地叫上一大把帮亲戚。
李希望也在两天前见到他以前听到但没见到过,有点生疏的亲戚,那就是张兰停的哥哥和嫂子,还有母亲;还有一些他没有听过的二婶娘,还有二婶娘带来的三个大小不一的小孩。
家里一下子来到这么多陌生的人,李希望有点不适应。李山海自从亲戚来后,一整天都咧开嘴巴,脸上挂着满是皱纹的笑容。一向只有过年时才舍得杀鸡宰猪的李山海,在一大群遥远亲戚突然到来,变得大方起来。
不但杀鸡宰猪,还把家里头一只小羊给宰了,家里的大大小的盆里都盛着血水淋淋的肉。屋后的臭水沟里更是蚊蝇嗡嗡地乱飞,几只墨绿色的苍蝇比手指头还大,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地飞着。
最高兴的要数李风华,他有点人来风的感觉。他跟着二婶带来的三个小孩子,跑上跑下,穿梭在大人之间,或是嬉戏在三间茅草屋里。
外婆一把拉住李希望,从头到脚用她那只粗糙的手摸着,两只泛白的眼睛瞪得老大,身体因缺钙弓成了一个拼音字母的n型。
李希望只是静静地看着外婆瞳仁里映射着他矮小的影子,对于外婆这样让他不舒服的**抚,他心里只想着快点逃脱,外婆没有牙齿地嘴里不停说着一些关怀的话。
他听不清,他只听到李风华过于得意,连跑带跳的,不知啥原因,或许是高兴过头的原因,在平坦的地面也摔了一跤,一屁股坐到装有半盆羊肉盆里,切好的羊肉从盆里全都倾倒在地上。
李山海放下正切肉的刀,追着一身油腻腻的李风华要打,刚追到门口,李风华已奔出了庭院,李山海顾忌人多的原因,没有脱下穿在他脚上的拖鞋扔过去。要是平时,李山海早就脱下拖鞋飞镖似地砸过去。因此,李风华的后脑勺经常挨鞋子砸。
李希望自打小就跟着李山海生活,但李山海对李希望从来没有动粗过。因此,李风华经常说李山海不是他的亲生父亲,他不是李山海的亲生儿子。
李山海有时听见了,如枯树皮的脸笑成挤成一团,咧开他那白白的牙齿,什么也不说。
李希望是趁着外婆去拦架的空档,急忙溜出家门。
李青花比任何人来戏场还早,她守在戏班子搭的临时账棚外面,偷窥着这些以唱戏为生涯的男男女女们。在没有见到他们之前,李青花做过无数次的美好想像。
她把这些经过浓妆艳抹后的戏子想像得个个都是仙女,个个都是堪比西方神仙故事里的丘比特还要帅。
当她真真实实地看到这些唱戏的男男女女们端着饭碗像她那样,吃着饭,且吃相很丑陋,留在她心中高高在上的偶像形象有点打折。
但这样的打折,只是一瞬间的低落,因为她很快就被他们在台上的表演所折服。
李青花也就在这次唱戏中,恋上了一名比她大十多岁的老男人,并且悄悄地跟着私奔。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跟李红浪家一样,没有亲戚来的,还有李山洞。李山洞对于外面热闹得像过大年似的氛围,一点儿也不理睬,好像他不是这个村子似的。
夜晚的田园村,有了唱戏的,变得热闹非凡。李希望很不情愿回家吃饭,但又禁不住那满盆满盆的肉吸引,他还是压抑住心里的不快回到李山海的家里。
他从茶店里回来,已是灯火阑珊的时候,从家里折射出的灯光可以看得出来,里面的氛围有多热闹。最关键的是从里面飘出的肉香味让他加快了脚步。
他看到了李风华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梳着三七分,手里拿着一个鸡腿,津津有味地啃着,鼻子的那颗痣在鸡腿油润滑下,显得越发的黑,越发的亮。
不大的庭院里摆上一张圆桌子,桌子上面罗列着一盘盘诱人的肉味,众亲戚见到李希望回来,都停下手中的筷子,招呼他入坐。
月亮也被田园村的琼戏吸引来似的,特圆特大地挂在天空上。春天的夜晚还有点凉意的,酒足饭饱之后的人们,三三两两的相约来到戏台前。
戏台早已是灯火辉煌,戏子们坐在戏台的幕布后面,化起了妆。
从李希望圆鼓鼓的肚皮和剔着牙的姿势,可以看得出,他是吃饱喝足,且吃得最多的一个。
咚咚锵……一阵锣鼓声划破天空,琼戏开始了,个个看戏的人盘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戏台上的表演,村民被台上的戏情所牵引,偶尔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李友明与李红浪在这样美好的时光里,他们没有心思看戏,他们躲到了比较隐蔽的竹林里,有了上一次的经历,李红浪表现得更主动了。
提前尝到了偷吃禁果的乐趣,李友明和李红浪越发的不可收拾。村里晚上没人驻足的草地就成了他们欢愉的天地。
当李红浪和李友明从竹林里走出来时,被琼剧搅得无聊透顶的李希望看见了,但李希望还是无法把他们俩刚才在竹林那种事连在一起。
他一眼看中了李红浪和李友明,好像无聊的中觅得了一线心理安慰,他滔滔不绝地诉说起刚才看琼剧时不快和无聊的事。李红浪和李友明心照不宣地嗯嗯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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