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站直身体，抬起头，用手拨开被汗水浸湿的留海，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李希望愣愣地站在门口，直直地盯着她看。
或许是心里的秘密被发现后，李希望变得有点局促和不安。情急之中，嘴唇蠕动了几下，从牙缝里硬是挤出一句话来：“这我来收拾吧，夜深了，妞妞需要人陪。”
“没事，以前我上夜班的时候，都是她一人在出租屋里睡，她从小就坚强，懂事。”
接下来俩人就是一阵长长的沉默，只听到椅子的碰撞声，杯子的撞击声。
小翠在收拾桌面上的杯子时，时不时在弯腰的时候，偷瞄跟她干着一样活的李希望。李希望除了收拾杯子，就是收拾杯子，连抬眼皮这样细小的动作都没有。
男人就是这样，心里越有事，表面就越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
屋子虽然有单调的碰撞声，但其沉闷的气氛不亚于火葬场。小翠几次想打破让人透不过气的气氛，但一看李希望那一副专注收拾卫生的样，几次活生生把到嘴边的话给强咽回肚里。
静默半个钟头，桌面上的杯子也收拾得差不多，小翠站直了身体，手肘捋了捋垂挂到脸庞上的一小撮头发说：“天真热。”
“嗯。”
“小囡囡还好？”
“嗯。”
……
小翠每说一句话，李希望都是一个嗯字来回答。桌面上的杯子除了倒数第三排桌面上那只孤零零的杯子外，其余的都被装进桶里。
小翠此时站在离杯子的桌子隔着一张桌子，李希望站的距离也小翠的一样，他们俩只要任何其中一个伸长手，弓着腰，都会把杯子拿到手。
这只最后的杯子也是所有杯子最脏的一只，不仅有茶叶，烟蒂，还有一块块薄薄尚未被水浸烂掉的烟灰。杯子里的茶水也是浑浊一片。
小翠和李希望的手同时伸向这只最肮脏的杯子，这种不约而同的动作不是预约的，不是商量过的，只是随意性的。但这种随意性却是那么的一致，那么和谐。
两只手还没碰到杯子，便重叠地碰到了一起，李希望想把手缩回去，却被小翠一把抓住不愿松开。
李希望看着小翠火辣辣的眼神，全身**中烧，但他依然保持着一副沉静，手挣了挣三下，没能挣脱掉。
说是李希望的挣脱不如说他的手，只是条件反射似的肌肉痉挛几下，便停止。他的心底何尝不渴望有这样的时刻出现，甚至独自躺在办公室那张只容下身体的小床上时，脑海里幻想出无数个这样的情景。
不，情景是倒过来，他握着小翠的手。就在他全身心陶醉在这美好时刻的时候，一只全身绿得发亮的金龟子从窗嗡嗡地飞了进来，打破了教室里静谧，也点醒了晕头转向的李希望。
他好像听到了有一种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别，灯太亮了，会被别人看见的。”李希望再一次地想把手抽出来，他这一次是真想，劲一使，手抽了出来。
“啊。”一直柔情满意的小翠惊慌地叫了起来，一下子扑进了李希望的怀里。“快帮我拿出来。”
刚飞进来的金龟子不偏不倚地停在小翠的衣领上，小翠一惊叫，金龟子顺着衣领爬到前胸。
凡是男人，在女人面前都想当一回英雄，特别又是看到中意的女人。李希望也不例外。
他左手环抱着又惊又吓的小翠，右手伸到小翠的胸前，就在手快抓到金龟子时，金龟子顺着两座半圆形筑起一条不算太深地沟爬到里面雪峰里躲了起来。
李希望的手顺着金龟子躲藏的方向伸到衣服里，这样的行为是无意识的，也是无条件反射。也是任何一位男人遇到这种特殊情况，谁都会那样做。
小翠吓得瑟瑟发抖，全身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受了极大惊吓的小羊羔。
金龟子是抓住了，但手再也不是像刚伸进去那样只是抓金龟子。他的想法，意识在抓到金龟子时手无意中碰到不该碰的东西后，所有的假正经，假正派土崩瓦解。
李希望的手指触碰到细滑盈软的雪峰时，他的下身像电一样硬撑起来。一直吓得全身发抖的小翠，嘴巴一下子贴住像触电的李希望的嘴巴上。
“关了灯，不就是没人看见了吗？”小翠直眼勾勾地盯着李希望看。由嘴巴吻遍左边脸，还没开始吻右边脸，一直像木头的李希望有了反应，他开始迎合小翠。
“我不会让你负责的。”小翠随手把教室里那盏不太亮的灯关了，悄声地附在李希望的耳边说。
那一晚，教室外面安静极了，大地处于一片沉闷的状态，月亮像一个玉盘似的高挂在天空。几缕明亮的月光穿过窗棱子，斜斜地照在课桌上，屋子里一切的静物虽然是黑黑一片，但依然能借着几缕穿透进来的月光把物体的模样分辨得出来。
两条如蛇似的在两张拼凑起来的桌子上面碰撞着，偶尔伴随着轻微如蚊子的声音飘出来。这样的声音是幸福的。
李希望与小翠一前一后地从教室里出来，一路上，除了发出悉悉卒卒的脚步声，没有任何声音，但谁的心里都是像汹涌澎湃过后的余波微荡。这种余波微荡是美好的，也是甜蜜的，更是令人回味无穷的。
这一晚，李希望破例回家睡觉。当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凭着记忆的熟悉，摸索着来到床边，李红波突然坐了起来。根据以往的经验，李红波当然知道李希望今晚回来的目的。但这一次她想错了。
李希望三下两除二脱掉身上的衣服，拉起被子，往肚脐上一盖，不稍一会儿，便呼呼地打起鼾来，丢下疑惑不已的李红波愣着傻发呆一个晚上。
小翠踏进家门的时候，脸上还挂着刚才因兴奋无法消除在脸上的红晕。她推开门，看到李汉三拿着一把扇子，轻轻地为她的女儿扇风和驱赶蚊子。
这样的举动，亲生父亲都未必能做得到，这一幕，也的确令小翠感动，但感动跟感情是两回事。
李汉三看到了小翠两脸颊上的红晕，纳闷的同时，并没有往更深处想，他只是弱弱地说了一句：“回来了，洋洋老吵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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