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了口口水,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心想这地方也太邪门了。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更像一个小型矿室,矿壁上到处都是水渍,想必刚才被大水浸没过。矿室的地上积满了枯黄的颅骨,我猜测这些头骨还应该是从更上层的矿洞里被冲下来的,这里地势平缓,所以就沉淀下来一部分。可这他娘的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是,这个矿室里有七八具被水泡得浮肿的尸体,这些人死状极惨,**着身体,还统统被开膛破肚,现场显得极其重口。我很看不得这种场面,差点没当场吐出来。但我一看白泽和黎夏都很淡定,觉得不好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太娘炮,就强压住胃里的恶心劲,一脸菜色地对黎夏说:“这些人你认识?”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几个人当时都住在拿顶消失的帐篷里。”黎夏白我一眼,说道。
我这人有些脸盲,经黎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这些人的确是戴军林队伍里的,不由背后冒出涔涔冷汗,颤声问黎夏:“他们这是怎么死的啊?”
“你先别管人家是怎么死的,先想想自己会怎么死吧,你看那边!”黎夏神情凝重,伸手指向矿室的左前方。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禁不住娘炮地大叫一声:“哎哟我去!这人不就是刚才浮在水面上的那个……”只见矿室的墙角处半坐着一个人,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搭在胸前,可不就是之前浴在矿洞水潭里的玉把手?
白泽走上前去,想去查看那些尸体,我本能地一把拉住他:“你别过去!我看这些尸体有些古怪。”白泽回头看看我,似笑非笑着说:“只要你不要乱来,就没事。”操,他这意思是嘲笑我是个拖油瓶?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心想,你他娘去吧,最好被玉把手咬死,到时候可别指望小爷我去救你。
白泽迅速把躺着的尸体都检查了一遍,松了口气道:“还好这些人都已经死透了,没有起尸的可能了。”
黎夏的脸色并没有因此而好起来,他沉声问白泽:“你看这些人内脏都被掏走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干的?”我在旁边插嘴,把他的原话噎回去:“你还管别人是什么死法,先想想自己会怎么死吧!”黎夏一脸黑线地转过脸来,唾弃我:“我跟小白说话,你一个铸剑的不要插嘴!”我就不合时宜地火了:“铸剑的怎么了?没有我们铸剑的你们能威风得起来吗?”黎夏立马反唇相讥:“铸剑的是没怎么,但一个智商没下限的铸剑师就麻烦大发了。曲北,你自己说说,你的二百五属性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我还想回敬黎夏,这时白泽突然一抬手说道:“曲北说的不错,这里还并不安全。”
我闻言洋洋得意,都不想听白泽把话说完,就对黎夏说:“听到没?小白说了,这里危险着呢!”
黎夏都不想搭理我了,他直接对白泽说:“你说的是那个玉把手?”
白泽点点头:“你过来。”然后他们两人就一前一后走到那个半坐的长发尸体跟前,自顾自研究起来,完全当我是透明的。我觉得憋屈,又很不甘心,也跟了过去。
等我真正靠近了尸体,我才发现了它的诡异之处。这人虽然死了,可他的头发竟还在缓慢地生长!这时我听白泽在一旁说:“他已经变成玉把手了,但还不具备攻击性。”他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等他胸前的头发长到这么长,他就会起来攻击我们。”
黎夏也没什么经验:“离他起尸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白泽看了看右手手腕上的防水表:“最少……半个小时吧。”
黎夏站起来,从后背抽出了他的青铜钝剑,在玉把手脖颈间划了两下:“那就先下手为强,我们现在就弄死他。”白泽抬起眼睛,淡淡道:“你试着劈一剑。”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让黎夏这么做,黎夏听他的话迟疑着举起剑,那半坐在地上的玉把手一点反应也没有,一副引颈受戮的样子。黎夏一剑下去,随即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这一切我看在眼里,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黎夏那一剑就好像劈在几层厚的钢板上,玉把手脖子上的肌肤连凹陷都没有。白泽伸出手去,弹了弹玉把手脖子上的皮肤,我只听到“咚咚”两声脆响――那根本不该是皮肤的质地。
“他在尸化的时候,皮肤上被一层鳞片所覆盖,所以刀枪不入。”白泽缓缓站了起来,眼睛却仍盯着地上的玉把手,“这种鳞片很小,肉眼几乎不可见,也就是说,玉把手在尸化的时候毫无破绽。但只要他一起尸,这些鳞片就会自行剥落。”当时我听完这话,联想前面的种种遭际,越发觉得眼前这人不简单。他对玉脉矿洞的了解程度,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并且我相信他还只在我们面前展露了一部分。
可我来不及细想,因为当时还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就是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岩壁,想找到一条去路。结果发现自古华山一条道,除了我们来的那条路,这个矿室只有一个通口。这个甬道比之前的那条显得更为逼仄(简直就是个狗洞),人甚至无法站着通过,只能用爬的,真不知道有熊氏和当年的那些工匠是怎么进到玉脉内部去的。我盯着那个通口,说道:“既然玉把手暂时还不会起来,那我们就赶紧走吧!半个小时足够甩掉它了。”
我自己觉得这个决定相当理智――打不过可不就只能跑吗?可是黎夏有跟我唱反调调:“不行,不弄死他,我们接下来的路会不好走。”我刚想反驳他,看到白泽在一旁点了点头,就只好硬生生把那句“不至于吧”给咽了回去。
白泽和黎夏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他们决定在玉把手起尸的那一刻杀死他,这样我们往前行进也就没了后患。白泽指指石壁上的狗洞,示意我和黎夏钻进去躲着,我知道凭白泽的本事,自己留着也是个累赘,就乖乖照做了。黎夏却不依,他坚决要留在矿室里,说万一出了什么事,有个人也好照应。白泽不善言辞,也拗不过他,就由他了。
我举着手电爬进那个甬道,因为只是暂时躲避,所以不用走太远。我稍微往里钻了钻,就一屁股坐下,把手电搁在身边。这一坐,我顿时感到全身像散架一样的疼。昨天大半夜的被戴军林的人吵醒,几乎只睡了五六个小时,再加上今天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导致我一坐下就不想动了。外面不时传来他们两人的脚步声,细细碎碎的,搞得我困意直涌,不知不觉地就在甬道里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手电筒的光仍在身边亮着,只是较之前暗去不少。耳畔竟没有一点声音,我心想,我居然睡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黎夏和白泽是已经把玉把手给解决了吗?我下意识地喊了几声,结果外面什么回应也没有。我突然有些慌神,心头腾起不好的预感,就想立马出去看看他们。
就在我爬出甬道,看到矿室内情形的一刹那,我脑中轰地一声,根本难以形容心中的惊讶和恐惧。
这种恐惧不是因为我看到了什么,而是因为我什么都没看到。这个矿室还是之前的矿室,我不会看错,可是里面什么也没有,没有骸骨,没有玉把手,甚至没有黎夏和白泽!我下意识地去看表,不由眼前一黑,靠,我居然足足昏睡了六个小时!
我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仔细看了一遍矿室,确定自己的眼睛没花后,我对自己说:淡定曲北,你要淡定。我心跳得像打鼓一样,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的脑子转动起来:当时白泽说玉把手起尸只要半个小时,那半个小时之后我应该就会被打斗声吵醒,或者他们会来叫醒我。好,就算中间有什么不可控因素,玉把手把黎夏和白泽都咬死了,那总该有个残骸吧?再退一步讲,玉把手把黎夏和白泽杀死后,把尸体叼到了别的地方,那这满地的颅骨呢?那些浮肿的尸首呢?在这六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想了半天,这才发现自己想的全是不着点的问题,不由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我现在应该寻思的是,没了白泽和黎夏,我接下来一个人该怎么办?我的身手不要说白泽黎夏,就是那个东洋胖子也是万万不如的,要是碰到个玉棺材,就只有被咬烂的份。我摸了摸口袋,还好鹿角匕首还在。
我拔出鹿角匕首,反握在手上,围着矿室走了一圈。矿室变得非常干净,就连石壁上的水渍也不见了。我心说不会是这玉把手**干净,自己偷偷清理掉的吧?最后,我走到我们来的那条甬道的洞口,心想我万万不能往前走,因为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那就只有先退出去再作打算。
这时手电筒的电快没了,电筒光变得十分微弱,并且不停地闪烁。这个矿室几乎是全封闭的,没有任何其他的光源。在这种情况下,就是我自己投在石壁上的影子,也能对我造成巨大的心理伤害。就好像一个人拿着把屠刀一刀一刀将你凌迟,我的内心几近于崩溃,在这个矿室里再也呆不下去,就一头扎进了甬道里。
可我刚爬进去几步,就又连滚带爬退回到矿室里。因为我在甬道里一呼吸,鼻腔里就蹿进一股熟悉的血腥味。
是那个不能看的怪物!
我退回到矿室里,正不知何去何从,那股血腥味便从甬道里飘了出来,瞬间就溢满了整个矿室。我心里暗骂一句你姥姥的,它不会是正着朝矿室的方向靠近吧?这东西如果正面碰上,那我可就歇菜了,我一时急得鹿角匕首都差点脱手,脑袋转来转去,突然看到那个之前被我嫌弃的狗洞般的甬道,就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我也不顾身上的旧伤,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十分狼狈地钻进甬道里。这甬道里也满是血腥气了,我感觉自己正呼吸着某种毒气,只好没命地往甬道深处爬。这个甬道和之前那个一样,走势是向上的,但就坡度来说现在这个更陡,爬起来相当不容易。再加上我两只膝盖之前都有大块的磨伤还没结痂,这么一来好像有人在剜你膝盖上的肉一般,疼得我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
我咬着牙,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背后,生怕后面有什么东西突然扑上来一口咬断我的脖子。所以当我一回头看到甬道前方趴着一个人影时,我大叫一声,手电筒和鹿角匕首同时脱手,人也跌坐在地上。那人影并不大,就在前面一动不动地杵着。我哆哆嗦嗦,捡起手电往前一照,发现趴在前面的竟是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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