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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1 / 2)

月凉如水,林放五官像是美玉雕成的一般,浸泡在月色中。

余殊倒吸了口气,慢腾腾朝他挪了过去。

距离两人躺下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明天中午还有发布会要开,行程很赶。余殊看着林放满是困意的眼眸有些愧疚,抱歉道:“是我吵到你了吧。”

林放没多言,只揽了他入怀中,从背后抱住,“快睡吧。”

被熟悉的体温和香气包裹着,余殊拘谨的身子反倒放松下来。

林放的话仿佛一道咒语,没多久,余殊竟也睡着了。

待余殊熟睡后,嫌屋里热要蹬被子时,林放缓缓睁开眼。

他一直没睡。

余殊在他身边躺着,还是平生第一回 。

梁朝年间,十九岁的余殊已平定过北狄、征战过东海,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每不小心露出来时,都惹林放心疼。

不像此身,五官精巧眉眼如画,唇瓣也没有伤,仿若新生。

描摹的手指停在空气中。

余殊向来浅眠,打搅了他就得不偿失了。

看着余殊在睡梦中嘟囔的样子,林放轻轻笑了下,重新替他掖好被角,将他往怀里抱紧了些。

夜里,余殊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十四岁那年、尚在宫中的一晚。

他未出宫建府前,与众皇子一同住在海棠苑中,献帝时不时来看望。有一日晚宴多饮了几杯,他就准备歇在此处不想挪动。

海棠苑诸殿唯有余殊那处最奢华最宽敞,适合天子御用。余殊本想让出来,自己随意找个地方睡,不想献帝竟留他在宫里下棋,至夜也没有要睡的意思。

时至子时,余殊恐明日早朝时外头闲言碎语,说他侍奉在侧却不守礼数,又不好扰了天子的兴致,便假意困了,指间捏着黑子伏在案上装睡。

他原意是他睡着后,内臣们自然会来服侍献帝休息,届时他在惊醒,随便找个地方歇一宿。不想他趴了近一炷香的时间,两人都没动。

期间有内臣送了果盘,放下后就走开了。

余殊听见脚步声朝自己走近,却没抬眼,依旧在桌案上趴着。

殿中金银器物多,余殊住惯了,并不觉得光线晃眼。

而在那个脚步在他身边停下后,有一片光斑一直停留在他眼中。

有杀气。

余殊心下一怔,隐隐觉得有把锋利的刀在他头顶悬着。

龙涎香的气味在周身弥漫开来。

殿内始终只有他二人。

献帝想杀他。

余殊猛得惊醒,正准备坐起来,却按到了一只胳膊。

他睡得迷糊,忘了昨晚是和林放睡在一块儿的,前后事情一下子联想起来,方反应过来刚刚所见之景,都是假的。

林放早醒了,因余殊半夜枕着他的胳膊睡,不便抽出,便一直在床上坐着处理邮件。

见余殊出了一身冷汗,他放下手边的东西握住余殊的手,“梦魇了?”

掌心相贴的真实触感击碎了脑中的零散片段。

余殊定了定神,故作轻松地笑道:“没。”

那不是梦。

而是回忆里真实存在的旧事。

那晚是余殊一生中,至关重要的一个分水岭。

他伏在案上,也不知过了多久,脑袋开始放空。

高悬的刀,始终没刺下来。

他与献帝,关系一直很微妙。

生在天家,君臣为先,父子之间感情本就是微妙的。

只是他曾以为他和其他皇子不一般,因为没有母妃的缘故,献帝总是偏宠他一些,他也该全心全意地孝敬他才是。

后来他才知道,他和其他皇子确实不一般。

献帝并非余殊生父。

他弑兄夺位逼死了余殊的父亲,偷走了兄长的江山,以淋漓的鲜血换来知情者的哑口不言。

余殊认贼作父十余年,朝中已无活人敢将实情说出。

就连他身边最亲近的林放,也从未想过将当年真相和盘托出。

彼时林放捧着他的脸,像哄小孩似的揉了揉脸颊,温柔道:“梦到什么吓着了?”

他眼中一片澄澈,替余殊抚平了皱着的眉。

“没什么呀。”

余殊抿唇,做出开心的模样朝他笑了笑。

打那夜察觉到献帝对他有敌意后,余殊便不再依赖任何人了。本分地做个小王爷,欺上瞒下,韬光养晦,唯一的赤忱只许给过一人。

人生在世,许多事都是争个朝夕。

好在林放对前尘事一无所知,他才能暂时将不愉快的过往都抛诸脑后。

十一点,山河犹记发布会后台。

余殊刚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就接收到了程曦揶揄的眼神。

程曦穿了一袭红色长裙,和影片中女主的一套造型神似,今天是她和林放的主场,这会儿提前过来和林放对对台本。

她之前给余殊推荐过本子,听许骄阳说,拍戏时对方也看在他的面子上颇为照顾。余殊对她印象很好,许久不见也并未觉得生疏,打招呼道:“程曦姐。”

程曦踩了双大高跟,拍拍余殊的肩膀,用手比划着两人的身高,“你是不是又长高些了?”

“嘿嘿,”突破一米八两公分的余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比划道,“一点点,就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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