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琰琰坐在副驾驶上,悄悄偷看后视镜里的人,后排两个座位,谭映禾和裴凛各据一侧,俩人没有说话,各自看着窗外,沉默在这时显得有些诡异,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疾风骤雨。
车子很快抵达医院。
谭映禾很急,开了车门就往里冲,一句话也没说。
关琰琰倒是说了声谢谢,裴凛眼神淡淡的,语气也轻,“不客气。”
她转身要走,突然又被叫住。
裴凛从车窗递出来一个包,看着关琰琰,很礼貌的样子,“她的包忘拿了。”
“谢谢,谢谢。”关琰琰接过了包。
裴凛略微挑眉,看着她,“方便问一下,医院里是什么人吗?”
他的声线沉稳有力,说话时表情也是温文尔雅,清风霁月般坦荡,一点儿都不像打探别人隐私的样子。
关琰琰怔了几秒,抿抿嘴,突然想起谭映禾那天晚上在小区门口落寞的样子。
她有些心疼,“啧”了声,状似无意地开口,“是她男朋友的奶奶。”
-
谭映禾赶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被告知手术已经结束了。
她问了护士,找到了病房,进去的时候看到,陈妄已经在旁边守着了。
他穿着机车夹克,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寒气。
谭映禾走进去,他听到声音回头,眼睛里有血丝,下巴上蟹青色的胡须,模样有些潦倒的倦意。
谭映禾走过去,“医生怎么说?”
陈妄左手夹着手机,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醒了就好了。”
谭映禾拉了一张椅子到床边坐下,担心地查看还在昏迷中的陈奶奶。
她头发已经雪白,手臂上血管凸起,手腕上还系着她上次在养老院做手工时送给她的水晶手串。
谭映禾还记得,她把手串给她系上的时候,陈奶奶笑着说,到死都不会摘下来。谭映禾不愿意听“死”这个字,绕了半间房找到木头做的床头柜,边“呸”边拍了三下。
回过头,陈奶奶坐在阳光下面,捂着嘴笑她是个傻姑娘。
自从妈妈去了乡下以后,陈奶奶就成了唯一一个,让谭映禾还能感受到亲情温暖的人。
可这世界上,能让她放心倚仗的东西向来都很脆弱。
谭映禾鼻子一酸,在眼泪落下来之前,离开了病房。
她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洗脸,水池上方的镜子上布满灰渍,她摘下了假睫毛和眼尾上贴的花瓣,不防水的眼线晕染得厉害,谭映禾用力地搓脸,洗去了在医院显得突兀的妆容。
她带着并不怎么干净的一张脸回来,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陈妄靠在走廊尽头的窗户抽烟。
外面疏影横斜,月光浮动。
陈妄的背影宽阔,却被这一扇小小的窗户衬托得格外寂寥。
谭映禾脚步顿住,陈妄也掐了烟回头。
四目相对,他眼里尽是漠然。
“你还不走?”他百无聊赖地转着手里的打火机,漂亮的眉眼里是冷冰冰的嘲弄,“真把自己当孙媳妇儿了?”
谭映禾疲惫地靠在墙上,揉了揉眼睛,声音淡淡的,“不是我想。”
是奶奶想。
“行。”陈妄拿起窗台上的烟盒,“那你陪着吧,我走了。”
护士正巧拿着输液瓶过来,大声询问,“哪位是陈昌英的家属?”
陈妄从她身边经过,下巴朝谭映禾努了努,话音带着讥诮,“找她。”
他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之前,他听到护士问谭映禾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谭映禾声音清浅有力,说了句,“我是她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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