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想起来,姚丞相把他送进皇宫是为丞相党做事的,可他已经很久没做出过什么成果了。
果然,姚翰笑吟吟走进来,没寒暄两句便提起清平诗社,然后命令道:“我听诗社的人说,你与他们有些交情,那你便去游说,让他们利用诗社的名声,散播于我们有利的言论。还有,此番陛下出宫,莫不是到南边寻你去了?你既如此得宠,那便多多劝着,如今新政实施已不可避免,但多少也要顾及世家大族的利益,不可一味威压……”
池奕扯扯嘴角,这位丞相大人对自己的态度还真是一点没变。但他现在有底气了,理直气壮道:“丞相大人,我不是你的表亲池奕,我是冒充的。池家多少口也和我没关系,你威胁不了我。昔日你送我进宫,我也多少为你做了些事,不欠你什么了。”
姚翰略有讶异,随即冷笑道:“就算你不是真正的池奕,却也在我府上住了几年。你以为我手上没你的把柄么?”
“什么把柄?”
池奕问完,便见姚丞相只是喝茶,笑而不语。
他心心念念着赶紧回去,见对方不说话便开溜。可快到门口要上马车时,却不知从哪跑来个身着粉红色衣裙、涂脂抹粉的美貌女子,径直来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她哽咽着哭号:“池郎啊,你为何如此狠心!你在府上的几年,奴家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说过要照顾奴家一辈子的,可如今你享荣华富贵去了,把奴一个人丢在这里……”
池奕:???
这什么情况?
他转头看看,给他赶车的是征怀宫的小太监,跟着他的暗卫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哦,懂了,这就是姚丞相所谓的把柄。
丞相府的下人把那姑娘从池奕身边拉开,姚丞相自屋里走出来,对她说:“池公子一入府便是打算进宫的,如何会和你有什么纠葛?你再仔细瞧瞧,真的是他?”
他说着给池奕递了个眼神。
池奕懂了,若想要她承认是看错了,就必须帮姚丞相做事。
他才不想让人拿到他的把柄。有了这次就一定还有下次,再说就算这姑娘现在承认是看错了,回宫之后那些小太监们嚼一嚼舌根,这事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
池奕思索片刻,转头吩咐不知道藏在哪的暗卫:“把这姑娘捆了,同我们一起回宫。”
姚翰愣住,等他反应过来要拦时,她已被突然现身的暗卫五花大绑了。
池奕另从丞相府借了车把她装进去,两辆马车一起进入皇宫。池奕要带人回宫,就算是个来历不明的人,那些太监侍卫也没有敢拦的。
两辆车径直去了征怀宫,池奕让一个暗卫在外头看着被绑起来的人,自己先进去。
他回来得不晚,那边朝会还没结束,屋内空无一人。池奕往自己小床上一躺,开始润色一会儿见到贺戎川后的措辞。
既然此事不可避免会传到贺戎川耳朵里,那干脆把当事人直接给他送来,他不可能不经审问就收拾自己。而以他那刑讯技术,把人家小姑娘关进牢房吓唬两天,肯定就什么都说了。
姚丞相这样做,估计是认为自己要靠皇帝的宠爱来维护地位,所以遇见这种事会极力遮掩,越遮反而嫌疑越大,到时候就不得不向他求助,被迫为他做事。
但他没料到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怕这事被捅出来。如果贺戎川因为这点破事就要怀疑他,那说明本来也不是真爱,他再想办法跑掉就是了。而如果贺戎川因爱生恨……
池奕蓦然发现,尽管他反复提醒自己暴君很危险,但从被抓回宫却安然无恙的那夜开始,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信任了那个人,相信了无论发生什么变故,他都不会真的去伤害自己。
所以那夜池奕从山上滚下来被人接住,第一反应就是扑进人家怀里求安慰,一通骚操作把人亲了个够,最后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和暴君保持距离。
这些天以来每天都在努力和他保持距离,可心里何曾有一刻不牵挂?
池奕把脑袋埋进被子里,一边砸床一边叹息。这种一大块香喷喷的肉放在面前又不许吃的感觉真是太讨厌了……过两天就去那个什么树林找杨顺!
……
朝会结束后,贺戎川一直惦记着自己说过的那句“早去早回”,便要回宫等人。才走到门口,却见到跟着池奕的暗卫站在那里,正看着一名被缚住的女子。
他使个眼色,王禄就上前问:“你回来了,那池公子呢?这又是什么人?”
那暗卫上前行礼,然后一五一十地将一路上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池奕刚刚吩咐他,不管谁问起事情经过,大大方方照实说就是。
贺戎川听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若是常人,被如此栽赃定然先想到掩盖,最好彻底不让对方知晓此事。可池奕居然把人带到宫里,倘若他现在进去质问,池奕大概会面有惭色地给他一个滴水不漏的解释。
解释什么不重要,池奕带来这个人只是为了表达他的态度——他想让自己介意他的过去,然后离他远一些,不要再缠着他。
也许他早就这样想,一直不肯开口罢了。今日自己说要见他父母,还说了个“早去早回”试图把他圈在身边,终于把他烦得忍无可忍。所以池奕本是去皇庄,却临时到丞相府走了一趟,让姚翰找个侍女演这么一出。
——也怪他不好,先前池奕已然多次暗示,他却始终不肯承认,才逼得对方出此下策。
贺戎川平生最不习惯悲伤,即便想到如此绝望无奈之事,浮上心间的也是一股怒气。他一把抽出暗卫腰间的佩剑,那被绑着的女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
他知道那是姚翰府上的人,不好就这么杀了。那他拔剑做什么?难道冲进宫里,将剑尖对准把他气成这样的池奕吗?
或者如往常一样找个地方练剑,把剑捅进树里?去牢房要来名册,看看有什么该杀的人,然后亲自动手?
他总是用这样的方式排解忧愁,但他何尝不知道,池奕厌恨的不就是这样的他么?
可是,倘若他不是这个样子,还能是什么样?他从不曾以另一副面目活着。
最终他颓然扔下剑,让暗卫把丞相府的人送回去,也没进征怀宫,而是走到无人处仰头望天。
他忽然问:“王禄,你素日里忧愁苦闷时,都是如何排遣的?”
王禄也不知道陛下和池公子又闹什么别扭了,斟酌片刻道:“那便借酒浇愁吧。醉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借酒浇愁……”贺戎川轻嗤一声,苦笑道,“好啊,你去拿些酒来,要烈酒。”
王禄知道他受不住酒,更别说烈酒。但他还是答应下来,命令跟着的小太监去御膳房打些浓醇的酒。
接着,王禄又叫来另一个小太监,压低话音吩咐道:“去告诉池公子,陛下见到他绑来的人就发了火,这会儿要酒喝,我给拿了有酒味没酒劲的米汤先拖着,让他速来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姚丞相:我明明是来拆cp的,怎么就变助攻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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