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天以前,疼痛成了感觉的全部。
究竟是间桐雁夜这个人类能感觉到疼痛,还是疼痛这个概念粘着于雁夜这个垃圾身上,二者都已经无从分辨。他觉得,这都无所谓了。
哪个部位因何而疼,为什么必须体会这样的痛苦,这些前因后果都无从得知。
呼吸很疼。心跳很疼。思考很疼。回忆很疼。
无处可逃,无计可施——
以前似乎也曾有过类似的心情,但想不起来了。
……或许,自己已经自暴自弃了吧。
虫子在身体里哭泣,虫子在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令他痛苦的元凶早就已经回归英灵殿,但自己的魔力却仿佛流入一个巨大的空洞一样,源源不断的倾泻出去。
从没有一刻——哪怕是在虫室中——雁夜比现在更接近死亡。
莫名其妙的,体内的能量一直在流向某处。这种缓缓流出的魔力早在昨天就把他彻底抽干,此刻雁夜将体内生机转化为魔力的功能已经完全暴走。虫子们也因为被吸走了过多的魔力而痛苦,所以它们撕咬着雁夜的五脏六腑,不停地挣扎。
但那也没办法,没有别的办法。
雁夜没有任何停下来的办法。他的回路都是用取巧的方式活化,因为个人主观的厌恶,他几乎没有学习过一点关于魔术的基础知识。
这样的结果就是他无法操控体内的魔力流向。别说怎么切断,就是自我催眠将魔术回路关闭——这种程度的事他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可是,被折磨到非人非鬼的地步,明知已然毫无希望科研,雁夜却仍在渴求着圣杯。
圣杯——此刻只有它,意味着雁夜的全部。
只要获得圣杯战斗就能结束。只要有了圣杯樱就能得救。
雁夜甚至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原本身在冰冷的黑暗中,但现在他却感觉异样的热,连呼吸都很艰难。好像还闻到什么东西烧焦的味道,说不定是自己的身体被烧焦了,但无所谓。反正身体也动不了,现在最重要的是Berserker的战斗,还有,救出樱。
樱——啊啊,真想再见她一次。好想看到那孩子。
但凛就不行了,不能再见她。不可以再看到她——不对,这又是为什么呢?
光是思考就会觉得疼痛。大脑,意识和灵魂都会被挤压。
有点不对劲。好像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有问题。
虽然察觉到了异样,但雁夜的思考很快便再次被君如了无尽的的痛苦中。
好痛——
只有疼痛。难受——
最终,无穷无尽的疼痛被结束了。
在那一瞬间,雁夜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死掉了。饱受无以言喻的折磨的一个月中,他从未有这样的一刻全身一点疼痛都没有。
有种,宛若天堂的感觉。
——可随即,他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
除却思考以外,连动都动不了。湛蓝色的光辉将他藏身之处完全覆盖,周围的一切仿佛冻结一般寂静。
随后,一个身披闪耀全身铠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无法抬头,无法仔细的打量。只能从地上的水洼映出的倒影中看到其血红色的双眼。那眼中虽包含着爬虫类的傲慢和杀意,可身影却与Berserker不同闪耀着光辉。
任谁来看也绝不会看成反英灵的辉煌身姿。可凭借的又是什么呢?仅仅披着一层亮闪闪的盔甲就足以膜拜了吗?仅仅覆着一层漆黑的战衣就便是憎恶的化身?
开什么玩笑。
不过是人类的偏见而已。美的便是好的——为了维护自身的审美和世界观,就算不是这样也硬要扭转成这样。华贵的英灵饱含狂气,便说是不得已为之,壮美绝伦的献身的悲剧。可若是全身漆黑,看不到美丽与珠光,便说其是憎恶的化身——开什么玩笑!
从翻滚着挣扎的一天一夜中,雁夜已然了解Berserker过去所发生的事,并对此深有同感。
在雁夜看来,兰斯洛特的一生绝无错误。可笑的是,他受诅的原因,却仅是为了最纯真的爱情的两厢情愿而已——为什么要将爱情扭转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一定要把爱情和什么狗屁未来牵扯在一起?把爱情当做砝码交易的人,不是本身就说明其软弱无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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