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要逐一搜查毎一个人,抓到重罚,晴很害怕。
这时,泽宽站了起来,承认是他。
结果,老师罚他将两幢教学楼走廊上的垃圾瓜子壳全扫干净。在别人鄙夷的目光和嘲笑声中,他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但这事也得到了回报,放学后,晴约了他出来,表示了感激和歉意,还请他吃了一碗当地有名的虾仁云吞。
吃着香喷喷的云吞,看着晴美丽动人的笄笑脸,他觉得受罚也是值得的。
初中毕业,虽然他考了全镇第五名的好成绩,但家里没钱,父亲还欠下赌债,他沒机会继续读书了。
他不甘心,打算自己去打工挣到钱再去读。
他知道晴去了广州读技校,他也想去广州打工,刚好村里有邻居在广州打工,那厂里在招人。
但是去打工也不容易,车费还有头一个月的生活费,母亲没钱,要借也没什么亲戚肯再借了。
泽宽便自己想办法。
上山采山草药,到田里挖泥鳅黄鳝,还有上山捕老鼠,卖了的钱一毛一块的攒起来,等攒够了就可以去打工了。
最好的收入是捕老鼠,山上的老鼠拿到镇上能卖几块钱一斤,他用卖山草药和泥鳅黄鳝的钱买了老鼠笼,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捕到几只老鼠,能卖十多块。
大的老鼠能卖,小的没人要,只能弄死。
通常是放水里淹死,或者烧死,拿煤油淋在老鼠身上点火,看着它在笼子里挣扎而死,或者在空旷的地方点火后放它出来,让它带着火跑,这是很多小孩爱看的把戏。
泽宽不想看到任何淹死在水里的东西,家里也没有可以浪费的煤油,通常就用稻草来烧。
那一次,有一只不大不小的老鼠没卖掉,邻居家的小孩想看烧老鼠,便从家里偷来了煤油,引来了一大群孩子围观。
那老鼠个头不小,点火后在笼子里挣扎得很厉害,可能因为火把笼子的弹簧烧软了,那老鼠一头撞开笼门冲了出来,带着一团火焰吱吱声惨叫着飞蹿。
孩子们都看得开心的又笑又叫。
泽宽笑着忽然神色大变。
那老鼠逃向一座旧房子,从破旧的门缝下跑了进去,那是邻居的柴草房。
他拼命冲过去,但门上了锁,里面已经烧了起来。
他疯了般撞门踹门,但都无济于事,火很快便冒顶了。
整座房子只烧剩四面土墙,在血红的夕阳中突兀地冒着青烟。
邻居扯着嗓门指着他鼻子臭骂,要他赔钱。
父亲二话不说,抄起扁担当头就打。
他呆若木鸡的瘫坐地上,无动于衷的看着父亲血红的双眼和当头砸下的扁担,内心竟然沒有了恐惧。
母亲扑了过来,挡在他身上,扁担重重地打在她背上。
他看到了母亲痛苦的表情,一下子从地上弹起,像头狮子般扑向父亲,将他重重地推倒在地,对着他怒吼:“不许你打我妈,再打我跟你拼了!”
父亲坐在地上吃惊的看着他。
夜里,他看见母亲去到邻居家门口跪下。
他哭着跑到井台那里,自从妹妹出事后,村里用水泥板把井口封住了,他趴在冰凉的水泥板上哭泣。
母亲来了,将他的头抱入怀中,说:“明天,我去借钱回来,让你去打工。”
3
要走几公里路到镇上才有车去广州,母亲送他去坐车,他踩着单车载着母亲。
一路上泪水不停地流,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多赚钱,回去读书,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他进了工厂,干活比谁都卖力,比谁都要节俭。
他去找晴,她见到他也很高兴。
她带他去逛街,他请她吃东西。
可惜这里没有他最爱吃的虾仁云吞。
她说,这里比虾仁云吞好吃的东西多着呢。
她带他去网吧,教他上网。
他每月都会跟母亲通电话,要打到邻居家,再让邻居去叫母亲来听。
他想,等有钱了就给家里装电话,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过年的时候,他给自己和母亲买了新衣服,把剩下的钱全给了母亲。
母亲说:“这钱本应给你存起来,将来你要再渎书或者娶媳妇用的,可你爸欠人家的钱也得还人家。”
泽宽没作声。
过完年回去上班,他坐在公路边的桥头等摩托车,母亲来了,要送他去坐车。
他说:“妈,我自己坐摩托车就行了,不用你跑了。”
母亲说:“傻孩子,坐摩托车也要几块钱,反正妈有空,能省就省,快上车。”
“妈,还是让我来踩吧。”
这一次,母子俩的心情好多了,一路上说着话。
“儿子,人家桂根叔的孩子出去打工两年,今年都带女朋友回家过年了,你什么时候也带女朋友回来给妈看看?”
他想到了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妈,这事还早是,等是时候了,会带回来给你看的。”
他想,晴还在读书,自己将来也还想读书的,还早呢。
他工作之外几乎没什么娱乐,除了去找晴,就是看书,书看多了,他自己也学着写一些散文和,然后投给杂志社。
终于,他的一篇发表出来了。
他非常高兴,拿到杂志样书后便去找晴,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打电话去她宿舍,宿管说她出去了,他便在校门口等她。
等了两个小时,她回来了,和一个男生牵着手,很甜蜜的样子。
他呆住了。
晴看到了他,停住了,身旁那男的用鄙夷而挑衅的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晴走了过来,不好意思的说:“泽宽,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我男朋友不高兴,不好意思。”
泽宽看着她转身而去的背影,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杂志,泪水夺眶而出。
打击接蹱而来,毌亲打电话来告诉他一噩耗,他爷爷去世了。
他带着沉痛的心情回家奔丧。
因为父亲的嗜赌,办丧事的钱全靠他打工的积蓄。
过了爷爷头七,他离家回广州,村口大榕树下,一大群人在聚赌,其中就有他父亲。
他低着头默默地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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