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奔向凌晨一点。
顾凛斜睨了一眼围着茶几打牌的几个训练馆教练,这群人完全没有要消停的意思,再加上一个很会大笑、拍桌子的卓知扬,整间办公室里热闹得就要沸腾炸锅了。
他静静地移开视线,抿了抿薄唇,心里没来由的有点烦躁。
刚才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看见何书墨那双漆黑的鹿眼里湿漉漉的泛水花,然后那张被雨水淋过变得清透、而更显得白皙的脸,瞬间红透了,垂下去隐藏在头发里。
她咬着下唇的那副样子……真是扰人心绪。
抬了抬手腕,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洗澡这么久?
自己的本意根本不是拒绝她,而是因为训练馆这群糙汉每周五晚上都必须闹个通宵,所以这里全部都是男人,她一个小女孩夜不归宿就算了,还睡在这里,留下来过夜,这的确不像话。
看样子她又心领神会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凛,喝酒吗?”从泰国新聘请来的泰拳教练Kan用十分蹩脚的中文问他。
顾凛凉凉地睨了他一眼。
Kan身边的小赵就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别问了,凛爷心情不好呢,平常他就不染烟酒、不碰女人的,你没看这会儿他连话都不想说……”
泰国小哥瞪大眼,把手里的啤酒罐缩回来,满脸的表情很生动地表述着“WTF”……
最后扫视了眼几个教练们的牌局,顾凛实在没有耐心地站起身,打算去楼下看看怎么回事,身子刚站直,紧接着手里握着的手机就开始震动了。
“菊花大鸟”四个字闪出来,他蹙了蹙眉。
搞什么,就在一个地方还打电话?
他接通电话,朝外走。
何书墨听见电话通了,但是没声音,她赶紧口干舌燥地咽了口唾沫,小声道:“喂,顾先生……”
还是好好地把尊称用起来,不要随便直呼他的名字了。
“怎么了?”她听见顾凛言简意赅地问道。
怎么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只知道今天真是邪了门了!
倚着身后的墙壁,何书墨简直泫然欲泣,对着电话吸了下鼻子:“你……能来一下浴室吗?我,我有点不方便……”
没有回答,何书墨听见他那边叽叽喳喳的吵闹喧哗,还有他的脚步声。
真的好羞耻,她就知道,自己每次都得闹个笑话出来,在他面前刷刷自己的存在感!
“嗯。”
何书墨听见他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果断地按断了电话,于是一颗心又开始作乱了。
怎么办,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就算被顾凛讨厌也没办法,她也不想这样的啊……
等待的时间里,这扇门的隔音效果依旧不好,何书墨听见那步步逼近的脚步声,害羞得要冒烟然后当场汽化成一团妖气……
“开门。”过了几秒钟,他清冷的声音,响起在薄薄的一层门板后。
何书墨咬咬牙,挪过去,尽量把胸前的衣服裹好,可是没什么用,因为她露的是后背!
手摸上门把手,慢慢按下去,她把门闪开一条缝。
那张熟悉的,她日思夜想的脸,就那样浮现在身后全暗的背景里,被她所在的这间小屋的灯光映得棱角分明。
狭长锐利的凤眼,漂亮凉薄的唇线微抿着,他似乎在试图弄清楚她现在的状况。
门外一片漆黑,随着她开门的角度一点点扩大,倾洒出一条光线,和热湿的水蒸气以及浓浓的洗发水的香味。
何书墨根本不敢抬脸,只能低着头看他的脚。
能感觉到,他挺拔地站在门外,正垂眸看着她压得很低的头顶。
“我的头发……被背后的衣服拉链缠住了,已经弄了半个小时了,实在弄不好……”她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委屈。
委屈就算了,更大的是难堪,还有失落,总之何书墨长这么大似乎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五味杂陈”,他刚才还拒绝让她住在训练馆里过夜,态度又那么冰冷,她是真的害怕他因为这件事更讨厌自己,但是又很无奈,心里骂了数百遍自己没用,然后她不小心哭出来了。
就这么哭出来了……
一晚上积压着的难过,全部倾泻而出。
顾凛一直没说话,听她说完,然后又很耐心地看她哭了一会儿。
四周光线很暗,而且很安静,所有的人声,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隐隐隔着墙壁传来,空气里的水雾很大,呼吸都热热的。
然后,他语调很淡,微微压低了嗓音,却有种不容违逆的意味地说道:“先让我进去。”
何书墨听见他的话,慢吞吞地把门闪开越来越大的缝隙,结果眼泪还在“啪啪”的往下坠……
忽然觉得头上一凉。
嗯?
怎么回事……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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