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烛火在轻轻低述。
“维克多先生,我想,请您帮助我们……”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尚且还可以归类到孩子里去的那个年纪,声音明亮而富有活力,此刻却像烛光那样轻微颤抖着,“也只有您能帮助我们了。”
大片的阴影笼罩进来,在蒙蒙的光芒背后蔓延开去,整个房间里,熏黄的墙壁上,简陋的木质家具上,吱呀作响的地板上,黑暗依附于此,就连堆积在角落里的琐碎杂物也露出轮廓,而背后那张矮旧的四脚小桌上,随意摆放的餐具偶尔也会泛出一些光亮来。
似乎还没有收拾……
他做出这样的判断,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味,那是面包的味道,只是似乎是存放了太久而腐坏变质,随后他感觉怀里的娇小身体不安地动了动,他用力抱住她,紧紧地抿住嘴唇。
靠在椅子上的维克多先生似乎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会,这让他有些紧张,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位维克多先生是谁,知晓的也仅仅只是这个称号,不过据说他什么都做——这就够了,所以他来到这里,因为几个难言的巧合,或者说是命运使然。
“你的妹妹很可爱。”
维克多先生开口道,声音意外地年轻温和,跟他想象中的有一些差距,不过他很快弥消这样的想法,拘谨地张了张嘴,“谢谢……”
“我喜欢轻松并且富有人情味的工作,尤其是帮助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维克多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爱她吗?”
“唉?”
“我是指你妹妹,你爱她吗?”
“我——”他愣了楞,黑暗中,怀里的身体轻微颤抖着,小小的手掌轻轻拉扯着他的衣角,他明白这是妹妹紧张时候的小动作,他是这样地熟悉,片刻后,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轻抚着女孩的长发,“是的,我爱她。”
“喔,这真让我开心……我以前认识一对兄妹,遗憾的是他们没能终成眷属。”
隐于黑暗中的人影耸了耸肩,这让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另他惊讶的是,这确实是一个青年人的模样,消瘦苍白,神色安静,难以让人感怀到恶意,
“维克多先生……”
“我只是开个玩笑。”似乎是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青年人笑了笑,一瞬间仿佛整个房间都明亮了起来,随后他有些疑惑地轻声说道,“不过听说你们过得很不好,嗯,我的意思是,凡事都有代价,有失有得,不是吗。”
“我……已经准备好了。”男孩艰难地咬着唇,用胆怯而又热烈地目光注视着他,“无论金钱还是其他。”
“哥哥……”
男孩怀中的女孩第一次开口,揪着衣服,抬起头来,轻轻的,就像在墙角阴影里瑟瑟发抖的小猫,接着又怯怯地低头安静下去。
“所以说,你们的爱,真让我感动……”
青年人温和地笑起来,眯着眼睛,苍白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那么,你们想要什么呢?面包,牛奶,或者是……”
“自由!”
“这个世界上可没有真正的自由,不过——”他又笑起来,在男孩错愕的神情中,轻轻开口,“你那位对这只可爱小猫咪垂涎欲滴的父亲,大概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约瑟顿的天气总是阴暗而潮湿,刚下过一场雨,石板路上的尘土便泥泞起来,行人,小贩,沿街转角处的卖花姑娘,空气中飘来面包与奶酪的香味,妇人驱赶着家畜,一辆马车疾驰而过,浑浊的泥浆四溅起来,人群中便是一阵抱怨与不知名的幸灾乐祸。
这里是贫民窟,错列着低矮而杂乱的小屋,仿佛是那个最贫穷年代的遗留物,同时遗留下来的还有贪婪跟卑微,如同烙印一般。
维克多安静地走在街上,风衣的衣角已经被沾上泥渍,他喜欢穿黑色,这让他回忆起一些往事——回忆自然毫无意义,但能打发无聊。
他来到这座城市已经超过一年,从夏花繁华之季又回到起点,其实他很少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任何事物的新鲜感都会随时间磨去,“人生总在旅途”,他突然想起这句话,不知道是谁留在他的记忆中。
他转进巷口,信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送给小巷深处向他招手的结着丁香般仇怨的姑娘,随后路过一间酒吧,拒绝向他招手的性感女郎,大概走过两个街区,看着屋前的铭牌,笑了笑。
门是开着的,他沉就片刻,轻轻走了进去,光线顿时被隔绝开来,仿佛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四处都是寂静,狭小的厅堂里只有简陋的座椅,踏出一步,地板就吱呀作响起来。他信步走到最里侧的房间,这应该是卧室,随后敲了敲门。
房门轻轻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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