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都城外往东百里,有一座壁立千仞的陡崖,陡崖上有一座悬空寺。
悬空寺不大,除了山门处的大雄宝殿,就是三座小院落。寺里僧人不多,除了普兴普智两个老和尚,就是十三个年轻和尚以及一个今年春天刚满八岁的小和尚。
普兴是主持方丈,普智是佛奴,成天打坐敲鱼念经,若是没什么大事,他似乎不会走出位于悬崖边的那个独立小木屋。
十三个年轻和尚管理着寺里所有大小事务,至于那个八岁的小和尚,就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主,若不用去悬崖边的那个小木屋里给普智老和尚抄经书,他就偷跑到陡崖上仅有的一口天池里摸鱼。这些鱼肉质肥美鲜嫩,十分可口,生吃的味道要比烤熟的好上很多。
小和尚在两年前忍不住诱惑破戒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瞒着老眼昏花的主持方丈和成天敲鱼念经的普智老和尚,瞒着寺里的那十三个师兄,偷偷变成了一个酒肉和尚。
吃鱼这件事,他从来不敢告诉其他人,否则,被寺里的师兄和师父知道后,是要打断他的两条腿的。虽然他可以倒立过来用两根手指行走如飞,但是他也不想成为悬空寺史上第一个光头朝下屁股朝上的和尚。
此时,他正光着身子躺在天池边的沙滩上吃着刚从天池里抓到的一条肥鱼,肥美鲜嫩的鱼肉让他享受地哼哼起来。
“你这小鬼,竟然破戒杀生,就不怕被赶出悬空寺!”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吓得从沙滩上噌地跳起来,足有三丈高,随后普通一声掉进池水里,荡起一个大大的涟漪。
等他从水里冒出头来,他就看到了一个身穿灰袍的老头站在岸边对他笑,那笑容看在他眼里,怎么看都有一种诡异的气息。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和尚见到撞破他破戒吃鱼的人不是寺里的师父和师兄后,原本提到喉咙的小心脏也是缓缓沉下去,壮着胆子朝岸上的人喊了一句。
“你是无相吧,嘿嘿,破戒杀生吃鱼,普智老和尚知道后,肯定得收拾你。”灰袍老者嘿嘿一笑,神色中带着一股幸灾乐祸,似乎很高兴看到小和尚挨揍。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法号,还知道我的师父,你到底是谁?”小和尚瞪大着眼睛看着灰袍老者,神色很紧张。
灰袍老者嘿嘿一笑,却是不说话,转身就走。
“唉,你别走啊,你到底是谁?”小和尚见他要走,立即着急,双手一划水面,小小的身体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射向岸边。
“老夫要去告诉你师父你吃鱼的事。”远处,传来灰袍老者的笑声。
闻言,小和尚脸色大变,将僧衣往身上一套,撒开脚丫子狂奔,追赶灰袍老者而去。
灰袍老者速度不快不慢,小和尚却始终追不上,最后只能在后面干着急。很快,两人一走一追就来到悬崖边的小木屋前。
“小和尚,你还要追吗?”灰袍老者站在小木屋门前,回头对站在三丈外不敢靠近的小和尚咧嘴笑,神色中带着逗弄之意。
小和尚看了看小木屋,神色十分苦恼,最后如做错事了的小孩子一样,低头不语。
“道友,你怎么逗弄起那泼皮来了。”小木屋的门悄然打开,一个身穿黄色僧袍的老和尚走了出来,随后,他转头对小和尚道:“无相,你犯了寺规,罚你打扫天梯一个月,外加抄写菩提经一千遍”。
“是,师父!”小和尚苦着脸委屈地道,然后起身垂头丧气地离开。
灰袍老者微微一笑,道:“这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老和尚摇头轻叹一声,转身入小木屋,灰袍老者跟着走进去。
老和尚没有在地面上的那块蒲团上盘腿坐下,而是从一个角落里搬出来一张桌子,桌子上有一张棋盘,另外还有一个茶壶,两个茶杯。
棋盘十九道,棋局是残局。茶壶上烟气袅袅,茶香迷人。
两人相对而坐,灰袍老者莞尔一笑道:“三百年前的残局,三百年前的仙茗,想不到你还留着。”
老和尚微微一笑,伸手提起茶壶,倒了两杯,将一杯放到灰袍老者面前,然后道:“当年道友突然离去,棋局未下完,仙茗未喝完,贫僧不忍,一时怀旧,就留了下来,想着日后道友再来时,可以把这盘棋下完,把这壶仙茗喝完。今日见到道友,贫僧当年所做倒也不白费。”
灰袍老者拿起茶杯,神色享受地品了一口,笑道:“茶香依旧,品质不失分毫,你这手‘须弥芥子’自成一界的乾坤不变大法越加厉害了,看来,这三百年来,你的佛法已然大成,丈六菩提,不知你的多高?”
老和尚喝了一口茶,吐出两个字:“丈四!”
灰袍老者有些吃惊地哦了一声,道:“很高。”
老和尚摇头,道:“不如你高。”
灰袍老者眼睛一眯,冷冷地道:“你怎知道老夫有多高。”
老和尚似乎没有察觉到小木屋里陡然而生的寒意,平静地道:“道友在妖域以一己之力独斗三大妖圣而不败,贫僧自问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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