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薇儿谢绝了老狼人郎波的留宿,继续往内城的方向进发,多洛和那个狼人小孩居然成了不错的朋友,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
走出一段路,朵兰疑惑地问:“薇儿姐姐,狼人对我们挺热情的,我们为什么这么急着离开呢?”
“狼人有个奇怪的习性,一到月圆的午夜就会凶性大发,今天晚上虽然不是月圆,不过还是小心的好,我可不想半夜被发狂的狼人围攻。”
葛登一件一件把瓷盘递给洛莱塔,洛莱塔摸了几件,笑道:“虽然我看不见图案,但是摸起来象是珐琅彩。”达利安立刻两眼放光:“珐琅彩?值钱吗?”
洛莱塔摇头道:“瓷器这东西我不是太懂,不过听说华国最值钱的瓷器分别是官、哥、钧、汝、定五个窑烧出来的,珐琅彩似乎不是。”
薇儿笑道:“你们别异想天开了,这种地摊货要是能淘到值钱的东西,人人都发财了。马上就要进内城了,大家都提起注意力吧。”
此时夜色已深,大多数人家已经关灯就寝,昏黄的魔法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街上没有巡行的士兵,一些晚归的路人好奇地看着长长的车队,却没有人上来问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赶往家的方向。
忽然,从旁边的一条街道上传来一阵巨大的喧哗声,伴随着喧哗声的,是急促的奔跑和叫骂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倒似是冲着车队来的。莫根和薇儿对望一眼,抄起兵器跳下马车严阵以待。几个路人好奇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耸耸肩,若无其事地继续赶路了。
喧哗声越来越近,莫根满心以为会看到一群青面獠牙的食尸鬼或者长角恶魔,定神一看,居然是一大群身着睡衣的少女,有的钗横鬓斜,有的襟乱袜散,全部都是恶狠狠的表情,站在街上东张西望。有个银发的女孩看见薇儿提着长剑,马上跑过来问道:“有没有看见一个色色的老头跑过?”
薇儿茫然地摇头,银发女孩继续形容道:“就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又矮又猥琐,好象个坏桃子一样。我们一直追他过来的,你们没见他经过吗?”
葛登扶着洛莱塔,和朵兰一起跳下车来,大家步调一致地摇头,银发女孩和同伴们商量了一会,队伍越过车队继续向下一个街口追去。达利安扒着车辕流着口水道:“没想到维斯兰的姑娘这么开放,穿得这么少就敢在大街上到处跑,看来我需要经常带团往这边走走。”
说完,达利安不给别人揍他的机会,一头钻回车里去,可是出人意料的是,他马上就又倒退着走了出来,口中咯咯作响,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众人围到车前,顺着挑起的车帘往里看,只见多洛正在和一个白须黑衣的小老头玩着拍手游戏,乐得合不拢嘴。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表示没见到这个老头何时上的马车,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老头满脸皱纹,好象整张脸都缩成一团了,偏偏两只眼睛又大又亮,占去了脸上近一半的位置,他的身子也是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倒象和多洛差不多高,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裹,竟似比他整个人都要大上几分。
车帘挑起,有冷风吹进了车厢,老头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忽然一眼看见薇儿,两只眼睛好象被点亮的星星一样满溢起神光。众人不明所以,正在暗自戒备,忽然老头双脚在车壁上一蹬,如飞鸟投林般一头撞向薇儿,八爪鱼一样挂在薇儿身上,一张老脸使劲地在薇儿胸甲上蹭来蹭去,嘴里还不停念着:“美女,美女,柔软,柔软,我要醉了,醉了。”
薇儿又气又怒,一把揪住老头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老头在半空中象个乌龟一样扑腾着四肢道:“美女,美女,我要抱抱,抱抱。”看见薇儿愤怒的表情,他的眼中又闪起了泫然的泪光:“我都已经这么老了,你就不能当作可怜一下我老人家,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吗?”
薇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胸甲上到处都是亮晶晶的口水,登时火冒三丈,将老头连人带包裹凌空抛起,一脚重重踹出老远,倒引得看热闹的路人震天采声。
老头被踹得七晕八素,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旋转的圈圈,这时刚刚跑过去的娘子军团听到动静也赶了回来,一众少女们有倒提着板凳的,有举着平底锅的,对着老头一顿狠揍,不一会就把老头打到不成人形。
过了一会,少女们开始解下老头背上的包裹,不时传来一声“二姐,这是你的内衣吧?”“小妹,找到你的小裤裤了。”“下次一定要藏好了,不要被这个色老头再翻出来。”
等到娘子军团退散,围观的路人才敢靠近,一个胆大的中年男人折了根树枝捅捅瘫在地上的老头,老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本以为,是春光明媚行囊丰;谁料想,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叹此生,只痴心一片成泡影;可怜我,留孤老独身无人疼。唉,我的美女,唉,我的小内内。”说到伤心处,老头居然满地打滚大哭起来。
中年男人拍拍手站起来:“没事,还活着,大家都该干啥干啥去吧。”
葛登拦住他道:“大叔,这个,被打成这样,真的没事吗?”
“真没事,每隔几天就来一次,估计早就被打习惯了,不挨顿胖揍只怕晚上还睡不着。”
朵兰惊道:“每隔几天?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吗?就让他一直骚扰那些女孩子吗?”
中年男人吓了一跳:“抓?谁能抓他?他可是维斯学院的院长,纳木纳大师。”
薇儿也吓了一跳:“这个就是纳木纳大师?乔戈的老师?”
中年男人不敢多说话,匆匆离开了,众人围过来仔细观察这个老头。只见他仰天躺在石板上,哭得两眼迷离,忽然一眼瞥见薇儿走过来,马上破涕为笑,骨碌一下又扑向薇儿胸前。薇儿这次早有准备,一巴掌象拍苍蝇一样把他拍落下来,又一把揪住衣领把他提起来。老头手短脚短,挣扎了几次都摸不到薇儿,干脆在空中做起了游泳的动作,颇象一只老乌龟。
薇儿又好气又好笑:“喂,你是不是纳木纳大师?”老头翻翻白眼,大有你不给我抱抱我就不理你的架势。
朵兰递过一个革囊:“薇儿姐姐,让他认一下这个就知道了。”老头看看朵兰:“可惜可惜,是个美人胚子,不过太小了。”又转头看看薇儿,两只眼睛冒起了小星星:“薇儿姐姐,这个名字很好听呀,我喜欢。”
薇儿踹了他一脚,打开革囊取出里面的黄金竖琴:“老头,这个你认不认识?”
老头抱着竖琴坐在地上,很有几分渊停岳峙的气氛,大家都静静地等他弹奏呢,他忽然扬脸对薇儿道:“我要抱抱。”
薇儿气得声音都在颤抖:“不行。”
“我要亲亲。”
“不。”
“我要摸摸。”
薇儿把脸一转,直接不理他了。老头也把双手环抱胸前,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
多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笑嘻嘻地递给老头一个草饼。老头本来不要,禁不住多洛一个劲的塞,终于接了放在口里。
一口咬下,老头本来缩到不成样子的脸显得更缩了,两只大眼睛里满溢着泪光,忽然哇的一下跳到竖琴边,随手拨弄几下便扬起动人的琴声。
四周围观的人群都静了下来,安静地听老头唱道:“飘零去,莫问前因。只见半山残照,照住一个愁人。去路茫茫,不禁悲来阵阵;前尘惘惘,惹得我泪落纷纷。想学投笔从戎,图发奋,却被儒冠误了,使我有志都难伸;想学一棹五湖,同遁隐,却被妖氛笼遍,远无银。”
“说什么石烂海枯,情不泯;你看沉沉暮蔼,西风紧,南飞北雁,怕向客中闻。平安未报,自问心何忍;空余泪眼,望断寒昏。想我深情博爱,两无能;今日依楼人远,天涯近。从此飘萍和断梗,几许深盟密约,句句都无凭。”
一曲终了,四下无音,所有人都沉浸在那悠扬的旋律和悲凉的歌声里,路边树上一只独眠的寒鸦被沉默吵醒,梗起嗓子叫了一声啊,却更显得天地苍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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