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青灯如豆。 月光穿过茅屋栏杆，洒落在地，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左超凡席地而坐，面前摆放着一张木桌，地上是一团团揉皱了的白纸，墨迹斑斑，不忍卒读。 “唉！” 左超凡伸了个懒腰，直起身子，叹气道：“看来自己真不是作诗的料，写了数十首，文理粗通，却无惊艳语句。要得到这千年龙血晶，怕是难上加难啊。” “噗！” 一物破空飞来，打在头上，隐隐生疼。 “谁？” 左超凡悚然惊醒，手搭在腰间至阳刀上，凝神望去。 岸边，杨柳轻抚，风移影动。 一人横卧在虬龙般的枝干上，手拿酒壶，仰首向天道：“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酒无花锄作田！” 言讫，那人手指虚空一抓，一道真气结成花朵，随风飘拂。 “师父？”左超凡疾步奔去。 还未到跟前，张半癫哈哈一笑，地表震动，一道真气手掌破土而出，将左超凡弄了个灰头土脸。 “乖徒弟，就你那点墨水，还想参加菊花诗会？” 这个惫懒师父，三天两头不见人影。 不来教徒弟，反而捉弄人，真是可恶之极。 生气归生气，左超凡从对方话里读出了其它信息，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参加诗会？” “为师我今天掐指一算，心血来潮，就知道啦。” 你又不是飞天遁地的地仙，能逆乱阴阳，掌控轮回。 左超凡翻着白眼，一举跳上树去，故意震荡身体，令灰尘四散。 不料，张半癫手一挥。一股劲风吹拂，尘土反卷回来。 左超凡作茧自缚，呛了几口灰土，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个师父真是妖孽，自己在他手里从来讨不到半点好处，还是规矩点吧。 左超凡胡乱抓了一根枝干，坐了上去，叹气道：“师父，你刚才做的诗真好。” “错！”张半癫摇晃着酒壶道：“这是画圣唐寅所做，于我没半点关系。” 说着，张半癫瞪着徒弟道：“小子，不学无术真可怕！” 好比正要拍马屁，突然马蹄子一扬，吃了满嘴泥。 左超凡手抚着胸口，半天才平复怒气，嘻哈一笑道：“师父，徒弟明天要去参加菊花诗会，您老不能见死不救啊。” 人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 左超凡急于得到千年龙血晶提升战力，不惜阿谀奉承了一大通，张半癫听得舒爽，打着酒嗝道：“小子，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作诗的第一要务，就是要领悟天道。” 范先生也说过类似的话，大意是文章不过是微末小技，一旦道心通明，悟透天地至理，自然才气通灵。 可是，要道心通明，恐怕比腐儒皓首穷经一辈子还要困难。 若是人人道心通明，科举还有个屁用啊。 说了一通，不等于什么都没说吗。 左超凡突然有骂娘的冲动，如果再和疯癫师父待在一起，只怕要被气的飞升天界。 “小子，学问深处意气平！你如此心浮气躁，怎么领悟天地大道啊。” 我不是被你给气的吗？ 应该说有你这样的师父，再天才的徒弟也被气死了。 左超凡使劲儿的翻着白眼，牙关紧咬，不发一语。 张半癫嘿嘿一笑，提着酒壶站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徒弟，眼神清澈如明月。 “看着我的眼睛。” 风清月明，夜色阑珊，如果是美女，凝眸相对，那真是妙处难以言说。 不过，对面是一个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大男人。 左超凡一阵恶寒，没好气的转头道：“不看！你的眼睛有什么？” “我的眼睛里有道！” 有道，有眼屎才是真的！ 左超凡七窍生烟的转头，突觉眼前一亮。 那双眼眸深邃浩瀚，如同星空。 任何人看到这双眼眸，都会深陷其中，沉浸在难以言喻的宁静之中。 眼为心之门，莫非这家伙达到了道心通明境界？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据传，只有破碎虚空，飞升地仙界的大能，方能达至道心通明。 如果这家伙真到了那一步，修为怎么只停留在炼神期？ 张半癫喟然长叹，神情落寞道：“二十年前，我就到了这个境界。所谓的道心通明，无法无念，其实并不难。” 左超凡心中一动，他在十五岁那年就进入了无法无念的境界，相比不少人穷其一生得窥堂奥，这份天资机缘也算惊世骇俗。 疯癫师父话里大有玄机，左超凡心念一动，问道：“心境修为和本身修为有什么区别？” “心境修为可以通过领悟天地大道而获得，但自身的修为，就要靠天才地宝、机遇甚至冥冥之中的气数。” 气数？ 这东西玄之又玄，但又确实存在。 从上古至今，朝代更迭，兴旺交替，都与这气数有莫大关联。 一个普通修真者，要想有所成就，必须得遇明师，还得有无数天才地宝淬炼，方能破碎虚空，飞升证道。 在这过程中，纷争不断，一步踏错就将万劫不复。 听师父话里的意思，这修真一途除了心志磨炼，领悟天道，还要讲究几分天道机缘。 可是这气数隐藏于冥冥之中，谁又能算定一切？ 张半癫突然温和一笑，一本正经的说：“命由心造，这气数就在你的心里。” 命由心造？ 头脑好似醍醐灌顶，左超凡陷入一种空灵的境界之中。好似在无穷黑暗烦恼之中，突然得见水流花开，无边风月一般。 “乖徒弟，你看好了！” 张半癫侧身，拔剑。 他握剑的姿势与众不同，反手握剑，如同握笔。 剑尖颤动，一团斗大的紫光闪烁，磅礴的真气如龙夭矫，伴随着长剑的震动，空中出现一个个斗大的光字。 风雷之声大作，半个时辰后，三个古朴的篆字横亘半空，散发着星辰般璀璨的光芒。 古朴、厚重，透着几分远古洪荒的神秘气息。 好似开天辟地的上古圣者，教化万物，沟通阴阳的神符。 每一笔，每一画，华光流动，洞彻天地。 左超凡心神激荡，不能自己。 “乖徒弟，这三个羲皇古篆乃上古圣皇亲笔所书。常言道，字可通神，你好生领悟吧。” 说着，张半癫突然倒转剑身，拍在左超凡身上，喝了一声“起！”。 左超凡如同腾云驾雾，晃晃摇摇，直冲天际。 那三个古朴篆字突然透出千道华光，将他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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