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毁灭的结局，吾与吾之追随者或许会悲哀，或许会遗憾。可是经历过那个时代，将自己的全部投入梦想的我们，永远都不会感到后悔！”重重的放下酒杯，Rider怒视着Saber大声说道“……更加不会去做颠覆历史这种愚蠢的事情！因为这是对吾自身，以及跟随吾创下那个时代的子民们的最大侮辱！”
“歌颂毁灭之美的不过是一介武夫！”Saber据理力争“正确的统治、正确的治理，这才是王者应该做的一切吧？”
“那么，你这个王就心甘情愿地做着‘正确’的奴仆吗？”Rider厉声的质问。
“正是如此。”Saber坚定地点头“没有为理想而献身的觉悟，又怎能做一个明君？”
“那种生活方式……”Rider闭上眼睛，露出遗憾的神色“不能称之为人生。”
“在成为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舍弃人类之身了。”Saber直视Rider“征服王啊，为了一己之利而追求圣杯，为了满足贪欲而挑起战乱的你，是无法理解真正的王道的！”
“没有欲望的王还不如一个摆设！”征服王发出了怒斥。看着被自己大嗓门震住的Saber，Rider降低了音量道：“Saber啊，你刚才说为理想献身？想必你当年一定是一个清廉圣洁的人吧？为了理想而献身，像圣人一样拯救国家……可是你想想看，又有谁会憧憬这样的你，谁会想要成为以身殉国的王呢？又有谁会日思夜想地盼着一位只能够抚慰人民，却不能引导人民的所谓圣人呢？”
注视着无言以对的Saber，Rider继续开口：“所谓的王啊，应当拥有比任何人要强的欲望，比任何人都要豪爽，比任何人都要易怒！在清浊之间享受人生极限，正因如此，臣民们才会羡慕王，才会被王折服，才会对王这个身份有着憧憬！骑士王啊，清正廉洁的骑士之道的确让你暂时地拯救了自己的国家。但是啊，一味的去拯救，却不懂得引领……那些被拯救了的人民最后让国家迎来的是怎样的结果，你不会不清楚吧？”
“这……”Saber想要反驳，但是脑中骤然出现了剑栏之战中血染的山丘，本来想要说出的话语就这么卡在了喉咙之中。
看着一脸动摇的模样的Saber，Rider发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击“你只是一味地拯救臣民，却从来没有指引过他们，他们不知道王的欲望是什么。丢下了迷失了的臣民，一个人保持着一副神圣的姿态，为自己小家子气的理想而陶醉的你。不是个合格的王！”
“我……”Saber想要反驳，但每次想要开口的时候，她的眼前都会浮现出剑栏之战中染血的山丘，那里躺着她的臣子、友人，以及亲人。于是话语就这么卡在了喉咙之中，终究归于无言的沉默。
“征服王啊，作为辅佐王的军师，我是否可以插言几句呢？”这时候，罗皓文发出了声音。
“无需请示，作为辅佐王的军师的你，其言语的重要性可是不输给王啊。”Rider对罗皓文报以赞同的微笑“那名忽必烈大帝身边有你，我身边有赫菲斯提昂，亚瑟王身边有着梅林，就连孤高的最古之王身边也有着名为恩奇都的伙伴，不是嘛？”
“Caster，本王允许你入席，以王者之友的身份发表意见。”英雄王意外地没有表示反对。或许是因为想起了恩奇都？
“作为王者身边的军师，同时作为历史的记录者。我认为每个王者的王道都是不同的，因此也不存在谁的王道更为正确。”想了一会，罗皓文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一名王者所行走的王道，与王者身处的人间局势，以及王本身的性格与理想信念息息相关，因此形成了各异的王道。不可能有一个王用自己的王道使另一个王臣服追随，除非他并不是真正的王。因此，无论是征服王的王道、或者英雄王的王道、还是亚瑟王的王道，我都是认可的。”
“哈？”Rider先是对罗皓文的答案有些不解，而后又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追随自己心中认定的王道，却不否定其他王者的王道。拥有这种包容的气度，不愧是那位几乎统一世界的大帝的军师呢。只是不知道在这场战争中，你这位军师又会选择追随哪位王者呢？”
“不过呢，虽然我认同亚瑟王的王道，但并不认同Saber。”罗皓文突然的话语让众人一愣。Saber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在质疑我的身份吗？”Saber的语气中充满了怒意“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我会将这视作一种侮辱！”
“吾也想听听你的解释啊。”Rider不明所以地挠着头“Saber不就是亚瑟王吗？”
“那么，我就解释一下吧。”罗皓文展开了手中的书本，缓缓说道“当年，名为阿尔托莉亚的少女为了拯救陷于战火中的不列颠，毅然地拔起了那把只有下定决心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国家的人才能拔起的石中剑。之后，阿尔托莉亚舍弃了‘人’的身份，舍弃了‘人’的感情，步上了自己的王道。阿尔托莉亚不再是阿尔托莉亚，而是拯救不列颠的亚瑟王。”
“那时的亚瑟王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拯救战火中的不列颠。那年的亚瑟王带领着自己的骑士们，以石中剑的光辉作为引导，迎来了一场场胜利。亚瑟王成为了不列颠人民的王者，不列颠人民的守护神。”
“当自己心中的目标触手可及的时候，亚瑟王开始感到满足，但是也变得不满足。虽然依旧一心将自己的一切献给国家，但是亚瑟王却开始变得‘贪心’了。”
“追求更多的胜利，追求更加完美的统治，追求更加美好的生活，这本是无可厚非之事。但是亚瑟王却沉醉在这光辉之中不能自拔，因为渴求更多而忘却了自己的初衷，石中剑的能力已经无法承受亚瑟王日渐膨胀的欲望，因此，不堪重负的石中剑最终折断了……”
“虽然石中剑折断了，但是失去了石中剑的亚瑟王并未因此醒悟。”
“为了弥补失去石中剑的遗憾，王的导师梅林带她来到湖中仙女所在之处，亚瑟王也因此得到了赫赫有名的湖中剑‘誓约胜利之剑’。”
“在选择剑与鞘的问答之时，亚瑟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剑。虽然梅林将剑与鞘都送给了亚瑟王，并且提醒了剑鞘的重要性。可是亚瑟王却没有明白梅林的教导中的含义，即‘剑鞘’的含义。”
“因此，亚瑟王最终丢失了剑鞘，并迎来了悲剧的结局。”
“……”Saber低着头，紧握着拳头一语不发，罗皓文说出的话正是她所经历的历史，她无法否认，也不能否认。但是罗皓文的话却并未结束
“即使迎来了败亡的结局，亚瑟王依旧是亚瑟王。虽然最后的结局悲惨，统治的王国也因此毁灭。但是亚瑟王与圆桌骑士们依旧留存在人们的心中，作为信仰与标杆被众人所敬仰。即使是在如今，不列颠的人民依旧敬仰着亚瑟王的名号，在亚历山大大帝向东方进军之时，在忽必烈大帝横扫欧洲之时，甚至直到现在身处的这个时代，不列颠的人民也依旧坚信着，坚信着亚瑟王只是沉睡在遥远的阿瓦隆之中，当不列颠遭到危机的时候，亚瑟王与他的骑士们会再度从阿瓦隆归来，从危难中拯救不列颠……在历史上，不列颠曾经将自己的威名散布到了全世界，获得了‘日不落帝国’的称呼。亚瑟王的圣名与黄金之剑的光辉，不只是在不列颠人民的口中传诵，同时也传扬至外邦，甚至到达了地处极东的此处。亚瑟王的精神受到无数外邦人的敬仰，乃至成为后世骑士们的共同标杆。Saber啊，以‘骑士王’之名降临于此地的你，正是这份荣耀的具现。……但是，现在的你，却想要利用圣杯的力量否定，甚至可以说是毁灭这一切？”
“所以，Saber。现在的你……或者说，在你怀着否定自己的愿望成为Saber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列颠的拯救者与守护者，那个受到众人敬的亚瑟王了。现在的你，只不过是一个想要放弃自己的责任与荣耀，想要背叛自己一直遵行的王道以及一直相信着自己的同袍，想要背弃你原本所守护的国家与子民的，可怜而孤单的迷路小孩而已。”
“啪啪啪……”征服王用自己的大巴掌发出鼓掌声“说得好啊，不愧是辅佐王者的军师……Saber啊，背离了自己的王道的你，看来已经没有资格自称为王了呢。”
“我……”Saber想要反驳，但是她痛苦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反驳罗皓文的话。罗皓文的话真实得连她都难以置信。但是Saber也很清楚这点，真实是根本无需‘相信’的。
头一次，Saber低下了自己的头，甚至连脑袋上的卷毛都软了下去。
“但是，我的愿望，依旧是想要拯救不列颠……”Saber喃喃自语，弱弱地说着底气不足的话。
“Saber啊，仔细地想想吧。英灵的宝具是不会因为生前的遗失与损毁而消失的，但是作为亚瑟王来说，你缺少了一件最重要的宝具。”罗皓文严肃地盯着Saber。
“你的圣剑，应该是有着剑鞘的。而你也一直知道剑鞘的效果，没错吧……但是你一直都没有明白。剑鞘究竟蕴含着什么样的意义，只将其当做一件好用的道具，所以在最后，你失去了剑鞘……或者说，剑鞘选择了离开你，而你也因此得到了那样的结局……”
“……”Saber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剑栏之战，血腥的山丘，这样的景象依旧深深地刻在她的记忆中。如果没有失去剑鞘，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在死亡降临时，你感到后悔，却并没有悔悟。你对自己生前的付出与决定感到后悔，下意识地认为那些是错误，并予以否定。然而你自己却没有发现自己真正的错误。”
“所以，现在的你只是将‘拯救不列颠’当做借口。为了错误的原因而追求圣杯。因此，作为英灵降临的你，缺少了作为亚瑟王最重要的宝具。即使能够找到名为‘剑鞘’的物品，那也只是个‘道具’，而不是你的‘宝具’。”
“所以，现在的你，并没有资格称自己为亚瑟王。”
“……”Saber沉默，她有着一种错觉，眼前的罗皓文的模样，似乎与自己的老师，梅林的相貌重叠到了一起。
“好好的回想起来吧，你的初衷。在你选择抛弃‘阿尔托利亚’的身份，选择拔出石中剑成为王者的那一刻，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拯救不列颠，以及守护不列颠的土地与人民……”
是啊，拯救与守护，这是自己的誓言，但是自己却醉心于一场场胜利，随着欲望的膨胀而渐渐忘记了“守护”的重要性。因此，在自己贪心地追求更多的胜利之时，不堪重负的石中剑……折断了。
石中剑的折断对自己是一个警告，但是自己却并没有醒悟，而是祈求获得更强大的力量，老师梅林也做出了善意的提醒，但是也被自己完全的忽视，选择了闪耀着光辉的剑，而忽视了更加重要的剑。
最终，忘却了守护信念的自己遭到了象征守护的剑鞘的抛弃。而自己也迎来了败亡的命运……但是，不列颠的人民并没有因为自己败亡的结局而抛弃自己。自己曾经守护的不列颠的人民，以及他们的子孙，依旧铭记着，相信着的他们的王。相信那位曾经拯救不列颠的伟大王者，仍然在遥远的理想乡之中守护着他们，当不列颠遇到危机的时候，王和骑士们会再度归来，重新挥起闪耀着光芒的誓约胜利之剑，再度从危难中拯救不列颠……
用力握起了拳头，这英灵之躯如此的真实，誓约胜利之剑的光芒依旧未曾消散。这是人民们对自己敬仰的体现，对自己认可的证明。
抬起头来，Saber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身上自然地散发出一种王者的气质。一如当年拔出石中剑的时刻，Saber缓缓地将剑竖立举在眼前，以缓慢而坚定的声音说出了誓言。
“我，亚瑟?阿尔托莉亚?潘德拉贡，将永生永世守护不列颠！”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