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阿拉密兹发生的变故,还得把时钟的指针拨回联合历311年8月。正当国派政府被瓦伦纳的声明以及民众的游行抗议搞得焦头烂额之际,一份法兰格尔所制定的计划的副本被送到了国防部长普恩加莱的手里。
首先以超空间通讯做诱饵,利用阿奇伯德的报仇心理诱使其入侵埃克多西省,同时迫使西蒙斯舰队分兵防守各处要隘,顺便给国派政府施加压力;然后让女王党的舰队牵制留守利贝尔省的瓦伦纳部队(西蒙斯的一个分舰队),用第四舰队的优势兵力歼灭入侵之敌;最后由女王党夺回利贝尔省,攻击不利则退入国派境内,并且将所有的责任归咎于阿奇伯德的误判——入侵国派边界的理由是怀疑索菲娅一党躲在埃克多西省,这个前提显然不成立……
“简直是无法无天!竟然为了自己的私利而置整个国家的安危于不顾!”假如法兰格尔就站在面前的话,普恩加莱一定会扑上去掐死他。这位国防部长并非无能之辈,但就其胸怀而言实在是不符合所处的位子。由于向来对法兰格尔没有好感,便先入为主地认定他这么做就是为了帮助索菲娅。
“马上准备一份报告给总统,我要亲自去逮捕这个混账……”普恩加莱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送文件来的情报部长挂断了。
“阿尔贝,稍安勿躁……”
“你什么意思?”
“西庇阿将军的行为虽然很过分,但他的计划未必一无是处……”情报部长意味深长地望着普恩加莱,“就目前的形势而言,你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吗?”
“糊涂!他的计划看似周密,其实是有大破绽的!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遵循的是丛林法则!错误、罪责之类的东西哪里需要什么借口?永远是属于弱者的专利!我们现在的外交政策是有求于瓦伦纳……西庇阿这个混球太年轻,太理想主义了!”
“哈哈哈!真没想到国防部长先生竟是一位犬儒主义者。”情报部长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即便如此又何妨?等把瓦伦纳舰队打退之后,再把他作价卖了不就是了?时势才能造英雄,不合时宜的英雄就是用来出售的。更何况,他还不够格……”
普恩加莱听完心中暗骂情报部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些白眼狼,但脸上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在旁人看来则是阴险的冷笑。国防部长办公室内的光线非常充足,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本应是暖洋洋的房间却隐约看见丝丝凉气不停地穿过门缝渗透出来……
联合历311年8月15日,当埃克多西省的军情送达阿拉密兹之后,普恩加莱正式向里宾·加布里总司令官摊牌,要求后者表明自己的立场。对于这件事,加布里的反应速度实在是比不过那些“政治猎犬”。当他打算采取一些措施去为法兰格尔的冒失行为扳回一些失分时,政府方面已经“盖棺定论”了。
“如果总司令官不愿接受政府的安排,那就不再适合担任这个职位!”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样贪恋权力和地位!”面对普恩加莱部长的咄咄逼人,里宾·加布里二级上将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辞职(这个行为也从侧面证明加布里的政治头脑相对比较简单)。
……
“那些政治流氓除了从背后捅自己人刀子之外,还会干什么?!”路克·苏尔特准将获悉阿拉密兹的命令后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在这种比较敏感的时期却敢于跳出来表明立场,足可见他的骁勇并不仅仅局限于战场。当然,其中也有“还人情债”的因素在发挥作用——正是法兰格尔毫无歧视地任用了参加过兵变的苏尔特;又在会战不利时主动施以援手,保全了他的荣誉。
此外,洛伦佐·梅迪奇少将也用极其辛辣、刻薄的语言批评了政府的行为,他甚至直言不讳地表示不应该执行“不道德”的命令,而且要将军政关系中存在矛盾公开化,让国会和民众来做出判断。
除了这两个人比较激动之外,其余参加会议的第四舰队司令部成员和高级军官,包括莱顿·拉法耶副司令官,都低着头一声不吭。与以往略显浮躁和轻佻的会风截然相反,整个会议室内的气氛非常压抑,偶尔传出的咳嗽声都会引来好几个人关注。副官欧嘉时而看看与会众人,时而偷偷瞄一眼法兰格尔,那双本应用来记录会议内容的纤细玉手已经停止动作很长时间了。
“嗯哼!”法兰格尔见时间差不多了,故意让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一些声响。大家听到他的声音就犹如听到号令一般,一齐做出向左(向右)看齐的动作。
“是这样的,请大家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了传达国防部和星际舰队总司令部的命令。”法兰格尔见状苦笑了一下,“按照命令,我明天就搭乘诺瑞德号返回阿拉密兹,第四舰队的指挥权由莱顿·拉法耶中将代理。能与诸位共事,真的非常荣幸……接下去就有劳莱顿了,散会吧。”
听到“散会”这个词后山崎川上校第一个站起身准备离开,却被高登·西德尼给“瞪”回了座位。里约卡·巴拉克少将见状不甘示弱地故意用双手一拍桌子,拽起山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会议室。此时,莱顿的处境理应是最尴尬的——他是法兰格尔一手提拔起来的殖民地军官,现在却鸠占鹊巢了。不过,第三个离开会议室的恰恰就是莱顿……
“呸!什么玩意儿……”配属第四舰队的陆战兵团司令官狠狠地朝刚才离开的那几个人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然后站直了冲法兰格尔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下官很荣幸能与阁下合作这么些时间,咱们后会有期!”
接着是高登、伊普顿等人陆续起身行礼、告辞。诺瑞德号要返回首都星,第四舰队的司令部将转移到莱顿的旗舰上去。那么多人之中,被允许跟随法兰格尔回去的人只有欧嘉中尉一个。
见人都走光了,法兰格尔心中难免有些落寞。他整理了一下开会时用的东西刚想离开,但见欧嘉仍坐在副官的座位上不动弹。
“你怎么了?散会啦!回房间去休息一下吧。”
“嗯……”欧嘉答应了一声却还是坐着不动,肩膀好似在微微地发颤。
“你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欧嘉哽咽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
法兰格尔觉得她话里有话,刚迈出去步子又收了回来。走到欧嘉跟前蹲下一看,但见她双眼都红通通的。
“将军阁下……”欧嘉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法兰格尔先是一愣,随即大致明白了欧嘉的意思。自己之所以会被停职,估计是自己的计划被这个人发现了。但他并不生气,本来就是各为其主嘛!
“没事的。”法兰格尔拍了拍欧嘉的肩膀安慰道,“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啊。”
欧嘉闻言抬起头,怯生生地问道:“都是我不对,您不用安慰我的……”
“我可没安慰你,我是真觉得这样挺不错的。正好可以休息一下,陪陪我的家人。”
欧嘉羞涩地点了点头,摆出一副惹人怜爱的姿态。像她这样长相甜美的女子只要如此这般总是非常诱人的,特别是对那些心灵刚刚受过打击的单身男子而言。只听她压低声音甜腻腻地说:“将军阁下,刚才实在是太压抑了有些不舒服,您能不能陪我回房间呢?”
法兰格尔闻言大窘,抬眼一瞧却恰好与欧嘉飘忽不定的眼神交错。那不是暧昧,而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目光……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咯。”说着,法兰格尔握住欧嘉的手把她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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