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好奇,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他那般执着?
不曾想,在他拾起那短箫后,他还能从地上站立起来,妄想与他争夺?
那身躯刚刚站了起来,转瞬被他覆翻在地,不堪一击!
那短箫落在他手中,看得他意兴阑珊,朝其冷哼一声罢,准备将之捏碎——
“你住手!你住手!!那是皇兄送给我的短箫,那是皇兄送给我的重阳生辰礼啊!你住手,你快住手……”
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膝盖弯曲在地,像羔羊跪乳,仰头望着他,求着他,妄想着能被他怜悯……
黎桑闳志目光幽幽一转,不自觉便对上了身下之人的眼睛,“你说什么,”
他的声音因干涩而显得嘶哑,眼神莫名便乱了起来,一会儿看向手中的短箫,一会儿盯着少年质问:“你方才说这短箫是你皇兄送给你的重阳生辰礼?”
小疆以为他被自己哀求动了,想要点头,又想到这个人的歹毒与阴险,顿时不敢声张,脸色再次被畏惧支配……
黎桑闳志停滞的眼神下意识在少年领口扫了一下,忽然将少年按压在地……他几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十分暴力地将少年胸口的破碎的护甲撕开,一大片雪白露了出来……
他以为他看到了什么,转瞬,一抹从少年颈上滑向的血线,将其掩盖住。
身下是一片嘶吼连连,既夺不回短箫,便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黎桑闳志攥着拳头,不断将那血迹擦去……
他忽然僵在那里,盯着少年胸前的印记,一动不动,任凭少年挣扎……
远处的副将见情况不对,跑过来询问情况,所有的不解,都在看到了少年胸前的那颗痣后,提前终止……
副将满是惊愕地看向一旁,话说不清了,“侯爷,他……”
猝然,黎桑闳志猛地抓住了少年,绷着神经问:“告诉我你的生辰是哪一天!”
小疆眼中早已填满了各种恨意,撕咬着牙根,恨不能杀之为快!
不料,这样的结果,彻底将黎桑闳志逼得癫狂。
那短箫压在他掌心,几乎要被他的骨节碾碎,“说啊——”
满目的狰狞落在小疆的眼底那一刻,那些隐忍着的东西,终于被迫爆发出来,“重——阳”二字,一时间像惊雷一般,震彻长空,那是“士可杀、不可辱”的血性,亦是滔天的恨意!
黎桑闳志犹如五雷了轰顶,易怒、暴躁、仇啊、恨啊,当那些像是长在他身上的东西消失不见了,仿佛就只剩了一具躯壳……
副将仍旧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满是慌乱地两处比较、细看,无论是少年的眉角,还是鼻梁,在这一刻看起来,竟与侯爷,如出一辙!
“侯爷……他,他真的是,”
黎桑闳志沉沉的双目倏尔一掩,那短箫攥在掌心,竟冷得刺骨,眼角有个东西,是彻底地崩落了!
“啊——”
少年的身体猛地虎扑上去。
短箫什么的,他都不要了,全身的力气都倾注在那罪魁祸首身上……
“我父亲在哪!他在哪!在哪!”
倘若这注定是一场无果之争,他发誓,哪怕是粉身碎骨,他也要手刃了眼前之人!!
逼问连连,像钢刀捅进胸腔,黎桑闳志,心惊肉跳!
……
小疆怔怔地跪在那,听干燥的冷风将真相一遍遍吹彻……
这天,终是塌了!
“啊——”
副将腰间的佩刀猛地被少年夺去,疯狂地劈在黎桑闳志身上,少年——憎恨焚心!
空气异常安静,只要僵硬的铠甲与冰冷的刀锋撞得霹雳作响,不知何时,才能休止。
直到那刀锋正要落在首级,那只臂膀猛地抬起,那刀锋正落掌心,大片大片的鲜血,将指尖的阳光洗得刺眼……
小疆眼中震了一下,余光里,那些忠勇的士兵,自发而动,猝然迸发……
卫小疆脑海中顿时一轰响:
皇兄!
……
慌乱的马蹄声,于漫天嫣红之中惊起,猛地奔向一片红杉林。
岭的后面,有一个地方,唤作——“祭天台”。
“元阳!”
黎桑闳志一闪眼,那峰回路转之处,杳去无踪!
这是梦吗?
副将当即上前:“侯爷,眼下该如何是好?!”
这不是梦。
黎桑闳志猛地瞪向山岭另一头,阳光刺在眼角,像转动的齿轮,发出危险的信号:廑王府兵!
他目光遽变:“不好!”
……
南陵的秋最是守信,浩瀚的秋风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且看那漫天嫣红,翻涌成海,红岭尽头,青衫策马,如惊雷回响!
[风起南陵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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