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沧无痕转头瞧向她,微微笑了笑,眼神却是冷的,侧脸在烛火下如上好的白玉。
猝然,那金盏被他信手掷出掌心,沿着玉阶,一路摔了下去。
同时,殿门被关上了,徒留这满殿的寂静和一颗乱了的芳心!
白饵僵跪在榻上,高高的背影遮住了漠沧无痕,原以为,怀着一颗复仇的决心,她什么都不怕,她可以做任何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越来越操控不住自己的气息,心里的那个东西,似乎要跳出来!
不是现在!绝不是现在!
她把那个东西称作是强烈的复仇欲望!
她努力克制住这个欲望,不断告诉自己:绝不是现在!绝不是……
漠沧无痕眼神极快地扫视了一下大殿,“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声音响在她耳畔,每个字如惊雷一般!
俯仰之间,她与他对视了一眼,神色极为冷淡,视线默然移向下方。
他眼睛不闪一下,眼角始终带着三分睥睨和七分柔情,当他束腰的玉带、对襟大袖金色大氅……一件件在她颤抖的指尖悉数滑落。
他知道!她的心跳!究竟为何会跳得这般厉害!
她,终究骗不过自己。
猝然,龙榻上的方桌被一扫而下,那颀长的身影,像一条卧龙,将那持续跪着的身影,忽然狠狠翻覆在身下!
白饵一下子就僵住了!
金盏和酒壶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漠沧无痕一下子抱住了她,开始亲吻她她,颈上、胸口、耳尖、眉心……无不喷洒着他炙热的气息。
她的身体像筛糠一样在发抖,甚至发出了微弱的抗拒声,语气却难掩惊恐。
他完全不在意,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一双烧红的双眼,直视着她,仿佛在宣誓一个帝王的霸权!
她是那般恐慌无助,那榻沿几乎要被她捏碎,心中一遍遍嘶喊着,她一定会恨他生生世世!一定会!!
大殿的窗户被风吹开,已无人去关,狂风席卷入殿,榻下是珠玉乱撞的清脆声,纱罩如云海翻腾,像一场,山雨欲来风满楼。
其中一盏宫灯也熄灭了,整个大殿蓦然暗下去几分,漫卷的白纱笼罩着冰冷的画屏,那画屏掩映着的黑影,一动不动,手里握着武器,很紧很紧,以至于手心被勒出一条条苍白的印痕。
一片浅浅的昏黄之中,漫天的纱幕交织在一起,那黑影被抹去……
她以为仇恨已使她麻木,身体已经没了知觉,却尚未注意到,落在她脸上的,那道痛苦不堪的眼神!
他看见,她的唇角撕咬出血来。
像一桶黑色的油漆,从头到脚地浸透了他。
再也不想看见她以泪洗面,他松开她,两只拳头狠狠砸在榻上,痛彻心扉地嘶吼了一句:“白——饵!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两年了!
那个地方,他痛了两年!
既忘不了!又抹不去!日日夜夜饱受着它的折磨!
幻想着有一日还能与她重遇,这便是他的解药。
可终有一天,那些痛会在他身上加倍,他将脑袋埋在她的耳侧,几乎要喘不过气起来,一遍遍啜泣地质问她:“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要怎么做!”
他彻底地放下了一个帝王的尊严!
而她,只是笔直地僵躺在那,像一具冰冷的尸体,始终偏着头,眼神盯着被风吹开的窗台,静听着咆哮的风声,想象着此刻外面的风有多猛烈。
然后,眼角的泪仿佛也被吹干了,再也流不出一滴泪来。
他抬起头的那一刻,看着她的眼睛,大抵是心如死灰。
倏尔掩上的双目,再睁开,已不见一丝波澜。
……
漠沧无痕大梦初醒一般走下榻,声音满是冷漠。
“退下吧!”
“君无戏言,朕会赦免白家。”
那孤高的身影,始终没有回头。
整座忘忧阁楼耸立在黑暗里,逐渐被夜的暗流湮灭,唯有那阁楼顶端,冷玉的匾额上,“忘忧阁”三字,时不时闪着冷光。
……
巨大的夜幕之下,亡奴囹圄上空,白发妖冶的男子,抱剑而立,当他双眼睁开的那一刻,东方一弯冰月,逐渐染上了血色……
黎明,将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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