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阿 五（2 / 2）

金戈铁马，血流成河。即便如此惨重的伤亡，晋军的士气与战斗力，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相比较吴越之争，这才是真正强国的战场。

但欧冶知道，即便是斩不尽杀不绝的晋军，在那把剑的面前，也无力抵抗。

晋军的阵型徒然转变，重重盾甲抵挡在前，变作一个坚不可摧的屏障，保护着其后的军队。轩辕之力化作红色的巨剑，横扫出一道波澜。剑气击中巨大的盾牌，将晋军的阵型击退数步，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确实很强大。欧冶收回轩辕之力，不再做无谓的攻击。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再攻击的必要了。

城楼之上，萧将军扶着负伤的干将，即便时间才过去了没多久，芈章却似乎已经等待了一世。“王兄！”

“我没事。”干将将臂上的弓箭拔出，撕下衣服，紧紧地缠绕在右臂伤口。“剑已经铸成了。”

干将望向城楼下的战场，满目疮痍。如果不是手中握着这把剑，面对如此强大的晋军，恐怕谁都会放弃抵抗。

干将缓缓揭开白绢。黑金色的剑身彰显着霸道之气，沉着雄浑的灵力从掌心汇入全身，一瞬间，似乎身上的疲惫与伤口都已痊愈。众人注视着干将手中的宝剑，剑身流利的篆文仿佛天然而生，苍劲有力。

“泰阿。”芈章情不自禁地道出了它的名字。“我一直相信你们可以铸成。你们做到了。”

“不，这把剑，不是我们铸成的。”干将说道，“这把剑早就存在了，只不过无形无迹，而灵力却早已存在于天地之间，自混沌初开，便已孕育。我们，只不过在此时，将它凝聚在了一处，借用它的力量而已。”

干将跃上城口最高处，眺望着脚下的大地，和大地上的万物。

“所有的罪孽，就由我来承担。”左臂的蚩尤之力大作，黑色的灵力缠绕在泰阿周身。干将青筋突兀，使尽全力，将泰阿向无数晋军挥去。

磅礴的剑气喷薄而出，以干将为中心，向前方扩散而去。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只听仿佛有猛兽咆哮，又似乎是厉鬼嚎哭，泰阿剑气所到之处，一切生灵瞬间灰飞烟灭，化作尘土，不留一丝残渣。草木枯败，飞鸟尽绝，没有强大的冲击，没有哀嚎与鲜血。剑气所到之处，只剩下一片毫无生机的死寂。

数十万晋军，在一瞬间，只剩下旌旗仆地，残盔败甲，全军覆没。

所有人骇然，剑气消逝许久，连残余的楚军，都张口难语，天地之间，只剩下无声的寂默。

城楼之上，所有人，望着这一切生与死的消替。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在天地的力量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就只能任凭这股力量，将自己重归于无。

干将手中的泰阿，突然脆然裂出一道裂纹，剑身在残风中突然断裂，随之化作细散的尘沙，随着流风重回大地。

这一剑，足够了，泰阿的力量，只能存在于大地，不能留在任何人的手中。干将抬起手，默默注视着自己的掌心。此刻，他的手上染着数十万人的鲜血。他第一次明白，欧冶身上的承担如此之重，做出的抉择如此之艰难。

欧冶望着眼前的无尽荒芜。对他来说，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只不过，没有一次的罪孽，可以和这次相比。有干将和他一起承担，他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又将罪孽再一次地延伸下去。

欧冶跃上城楼之顶，然而眼前的场景让欧冶一惊。

干将双目漆黑，面无表情，全身筋肉暴起，又像失去了意识一般，站立不动。

“干将！”一声呼喊，干将突然回过神来，眼眸渐渐恢复正常，气喘吁吁。

“结束了吗？”干将望着一片死寂的黄沙，他依稀记得，自己挥出了那一剑。

“结束了。”或许是泰阿的反噬，让干将一时失去了意识。没事就好，一切都结束了。

郢都。楚国的捷报传到国中，举国同庆。晋军重创，实力大损，恐怕数年之内，无力再挑起战争。如今的楚国，败强晋，连强秦，和强越，中原大地，楚国终于不再有存亡之忧。

然而这一切背后的辛酸，只有欧冶和干将才知道。

楚昭王的死讯，在楚国战胜强晋之后，便传遍了天下。芈章继位楚王，尊号楚惠王。

诸侯之争，自此役后暂休，悠悠春秋，千古不殆。但更大的风暴，正在沉寂之中孕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