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岭间觅终南,一片山。引阙韶华刹那间,月轮转。
天斩终南分两端,一半在地,一半天。----终南山题词
上面是白雪皑皑,下面是烈日炎炎,这便是终南山。终南山究竟有多高,以前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参天入云的那一段连山腰都没到。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因为没几个人能真正走上去过。
上终南山有两条路,一条杂草丛生,荒芜四起;一条干净整洁,台阶修茸的整整齐齐,一座诺大牌坊立于山前,上书“剑廊”二字,龙飞凤舞,栩栩如生。这是剑池的牌坊,也是剑池的招牌之一,说道剑池并非是一泊湖水,而是一个门派,大门派!
自武王封天以后,就一直存在,算到今日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历史,日月轮转,风殇雨噬,也没有将这个大门派蚕食殆尽,甚至连些许岁月痕迹都难以得见,有人说是剑池内有珍宝,能断白驹过隙之兮兮遂遂,所以才能逃过时间制裁;也有人说剑池里剑神昊吴的宝剑,能遮日月,可换乾坤;也有人说.....
说的人多了,一群民间的说书人,一天百无聊赖,自诩走遍天下,说的乃是天下大事,说的乃是真言希声。可是谁知道呢?连城南城北都无法辨析,何敢称自己走遍天下。
不过说的人多了,听的人也多了,虽说像剑池这样的大门派,在这天下也不过尔尔,但就是比之多上了一层神秘面纱,不为别的,只因这终南山。
剑池坐落在终南山腰,说是山腰,那也是高耸入云,剑池塑月楼上一坐,那也是有望尽天下之视。剑池也食人间烟火,山脚不高,剑廊几百阶处是供人上香许愿的地方,细烟袅袅,淡而不散,与之农家的炊烟一比,那是要多玄乎有多玄乎。剑廊往上,才是真正的剑池,一个凭剑凭剑技凭风景独立于世的地方,修剑之人不免要修生养性,因为剑多主杀戮,比刀更甚之,左右都是刃,一个不好连自己也得斩了。所以修剑之人平常养养花种种树也是情理之中。
可要说这剑池里的好风好景都是剑池人幸幸苦苦栽培出来的,那就太抬举剑池了。哪个门派不是逮着良田福地就开始安营扎寨的,难道还有哪派掌门蠢到在一片荒芜之中自立门户。如果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就是太富裕了,富裕到连上天的恩赐也可以不屑于顾。
来剑池上香祈愿的人们也不时能看到供奉大殿后彩云流转,隐隐约约的也能听见剑池弟子练剑时的哼嚇之声和舞剑的破空刺耳。可见虚传归细语,实听乃真言。
可如今,天下人的眼睛和耳朵都没有放在剑池上面,全都看着剑池的上面,也就是终南山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各大门派,家族组织,皇倾重臣,就连民坊流里都开始流传着一条消息,终南山顶有一老者,老者怀里有一把剑,这可不是普通的剑,是剑神昊吴当年用过的剑,如若有人登顶且能与老者两眼相对如旧念,就会将此剑相赠予。
这消息一流传出来,整个天下都炸开了锅,剑神昊吴是谁,那可是和武王齐名的传说中的人物,昊吴一生中用过五把剑,每把都是百剑榜上有名的宝具,其中一把名为琉璃,百剑榜第十,铭刻于剑神山上的剑碑和百器巨石上,如今已被雪神山的女人们拿来当镇派之宝,掌门信物;还有一把名为参天,百剑榜第二,就在剑池里面插着,听说剑池如今还没人能拔出来,既然连用剑的人都拿这把剑没法,有兴头的人们也打消了去做一回英雄的念头,毕竟不可能站在别人的地盘里,大声告诉剑池的人,“我是来帮你们解决困难的,快出来迎接我”,估计要是有人敢这么说,不得被剑池扫地出门。如今昊吴的第三把剑出世,人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就连不知名的小乡村里的农妇姥殴也放下了犁地的锄头,打整一番准备上山求剑,毕竟白捡的便宜谁不想要。
消息一出,到底是真是假,连剑池也给不了答案,在自己家山头发生的事,自己却不能出来证明,里面到底有多心酸,估计也只有剑池的人才能尝的出来。
天下大事向来不会被拿来当作玩笑,毕竟没人敢当众矢之的。当天下人都喧闹起来的第二天,剑池长老就上山求证了,结果天下人又喧闹了起来,有人悔不当初,有人恨生不逢时,总之有人开心就有人落泪。剑池长老下山后四处飞信,密语传音,说的都是同一句话,“山顶上的老人家说了,只准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的人上来,要是过百的老怪物上来,就让你们躺着下去,上山九月九,三十一出头”。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离九月九还有一段时间,天下人却早已跟打了鸡血似的,精神抖擞,彻夜难眠。
终南山下是泊阳城,乃是岚朝几大城镇之一,锦塑繁华那自是不用多说,泊阳城主这一油水官职在当年那是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难以挤的进来,可如今这泊阳城主却是犯难了,消息一出,泊阳城就挤的跟下水道似的,多少江湖好汉,门派弟子来了就舍不得离开,就连客栈,民宅价钱大涨也赶不走如潮水般涌来的人流。闲了多少个春夏秋冬的泊阳城主,今儿要整顿街道,明儿要梳理人群,一码事情一叠折,不光要内部打整还要上报消息,以前也就每年一道书信了事,如今这岚君可说了,每天都得汇报,无论大小事。这诏令一下,泊阳城主可是苦不堪言,谁曾想这昊吴的宝剑在哪儿出世不行,非得赶上这终南山。
可是日子还得过,这泊阳城主还得当下去,时间就是这么公平,付出的多了回报的那还能少,九月九眼看就在眼前,岚君也亲自驾临泊阳,连连夸赞泊阳城主做的不错不错,从始至终就一个字,赏!赏!赏!泊阳城主听的是老泪纵横,自叹愿为圣君搏命捐躯,死而后已也不足为息。
今儿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喜事临门啊!九月九是个好日子,剑池的人高兴,天下人也高兴,早早的终南山下就挤满了人,能上去的都在摩拳擦掌,不能上去也就当热闹看看,可路就这么窄,奈何剑池的弟子还把路给封了,这不是与天下为敌吗!霎时间终南山下叫骂声,吵闹声震天响彻,绕梁不息。
“大家都安静一下”一阵浑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传来,不远不近,如暮鼓晨钟一样,一下就盖过了所有人的声音。
被掐住脖子的鸡仔是什么样子的,那么终南山下的人们便是什么样子的,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剑池那巨大牌坊下的中年男人身上。这中年男人一身紫金龙袍,头上玉冠锁发,几楼白丝随意批撒,迎风吹摇。
当是岚君是也,光是一身皇族霸气也能吓的一般人屁滚尿流,更别提岚君自身修为了,那自然也是参天造化。
“诸位,且听我一言”岚君说话不咸不淡,不缓不慢,却没人敢嘘声插嘴。
“这路小窄,这路高远,这路还荒乱,荒芜的你上去可能发现无路可走,那位老者只给了我们三十天的时间上山,若是找不到路,三十天岂不是白白浪费,如此,诸位不如先依次到我这来领取笤帚一把,一路走一路扫,那也自然不用担心无路可走,相信不需数日就可到达山顶。”
有的人点头,有的人却摇头,点头的也许是猜到了什么,摇头的恐怕只是想摇头罢了。
意见得不到统一,那自然只能用声音来表达,有人说“剑池岚君自是圣贤,但我们也不是提不起刀枪的无能之辈,小小修为还是足以应付乱石杂木的。”
岚君笑了笑说道,“这终南山是什么样,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一半在地一半在天,过了剑池那就是大雪封山,当然有修为的人自然无惧,可是天上这段路被山顶上那位老者布了阵法,一过剑池修为全无,仅能凭自身之力,一步一步,踏踏实实的走上去,没有笤帚,敢问各位如何找路,而且这大雪飘扬不停,前脚留下的脚印,后脚便会被大雪覆盖,所以那些想投机耍滑的人可以打消一些念头了,过了天堑,路自然宽阔,各扫自家门前雪,岂不顺心如意。”
原来如此,还有这茬,人们交头接耳,岚君岂不是也会和我们一样扫着上去,想想就是莫大的荣幸。
仿佛看穿了人们的想法,岚君说道,“我不敢上去,这阵法拦不住我,但山顶上的老人家一剑就能斩了我,所以我们还是在山下安静的呆着吧,喝喝茶叙叙旧也好。”
这话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也是说给某些人听的,岚君背负双手,慢慢走上剑廊,人群中不时发出几声叹息,几个坚毅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也慢慢走上剑廊。
那不是莫也吗,听说刀玩的可溜了,一男子赶忙捂住说话之人的嘴小声的说道,“你小子不想活了吗!万人斩莫也,愣是将一把寒铁斩马刀祭上了百器巨石碑,你竟然说他刀玩的溜,虽然...确实挺溜的,但是此人就是个疯子,杀人跟说话一样自然,不过还好你声音不大,不然你也就长到今天了。”
说话之人是个小年轻,一看就是家族里呵护备至的那种人,太血腥的教育都怕伤害了他,故此万人斩被说成溜,也不能怪他。小年轻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身体像筛子一样颤抖着,连捂住他嘴的男子也跟着抖了起来,“你小子太能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也能将你吓成这样,真不知道你家里面是不是连杀鸡都要避着你。”说完,男子松开手,不在管他。
殊不知小年轻的颤抖是因为剑廊上的莫也回头望了一眼,那是怎样的眼睛,血红妖异,一眼望穿残肢破垣,血海滔天。
那是林云,那是夜许,那是....人群中不断传来的惊呼声和剑廊上渐渐远去的身影相互辉映,光芒万丈。
原来那句下到刚会走,上到九十九指的并不是年龄,而是...修为。人群中终于有人想明白这句话的意义。难怪,岚君不敢上去,他们当然也不敢了。
日升中天,终南山下的人该散的也散了,该上去的也都拿着笤帚上去了,不过还有一些人站在剑廊上对着旁边小路上的人呼喊着,“儿子,光宗耀祖就看你了!”“好徒儿,为师在家门等着你的好消息。”“父亲,就算拿不到你也要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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