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稀疏,落叶声声萧瑟,琴笛冷冷嘘声。莫溪枫静静的坐在屋前,两年未归,自己的小居依旧纤尘未染,显然是有人时常来打扫。本以为又要一番辛苦劳作,却没想到推开门的一瞬间似有花香飘来。这整个将军府男人居多,是谁带着这美丽的韵味到过自己的小居。是母亲吗!莫溪枫凄凉一笑,一想到这个女人,顿时如黄花消瘦,日夜思念情牵,浮现眼前迷眼,泪滚滚堤岸,心凉凉不堪。
“燕儿啊燕儿,你有没有母亲啊”莫溪枫靠着门板,望着疏影斜星。
一只燕子从房内梁上探出了头,如有灵性一般叽叽喳喳的哼叫几声。莫溪枫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它还真的回答了,苦涩咧嘴,莫溪枫自言自语,“你肯定有,不然哪来的你呢。”
“你母亲还在吗,还是说她也走了,在你还不明白闭上眼睛就永远也不会睁开的意思之前,她就离开了你...”
燕子在房梁上又叫了几声,仿佛受到莫溪枫的感染,叫声中竟也有恸恸悲切之音,隐隐呜咽哽喉。莫溪枫蓦然回首,望向房梁上的燕子,柔声说道“难怪...难怪你一直不愿离开,不知去往何处,不知从何处往来。”
“燕儿啊燕儿,你过来吧,我妹妹不让我一个人看星星,要是她知道我又这样,她一定也会伤心。”
房梁上的燕子晃动脑袋,便展开翅膀朝莫溪枫肩上飞去,找到一块舒服的位子,又那么静静的躺下,把头靠在莫溪枫的脖颈,燕子眼中光晕流转,竟也似泪光点点。
莫溪枫感觉到肩上温暖一处,咧嘴笑了起来,笑的撕心裂肺,笑的满眼婆娑,“母亲啊母亲,你生我却不教我,你带我来,却独自离开,你让我适应这个世界,却不知没有你,我又如何能适应下去。”
莫溪枫喉咙一痛,万千思绪奔涌而来,瞬间全部拥挤在脑海里。一位年轻的姑娘简衣着行,牵着一个瘦弱的孩童漫步花中,时而亲吻孩童的脸颊,时而将孩童高高举起,姑娘铃音般的笑声和孩童稚嫩的嗓音如天籁一般充满了整个天地。
“母亲啊母亲,你在我心里依旧那么美丽,尽管我多想看看你容颜衰落,落鬓成霜的样子。”莫溪枫眯着眼睛,缓缓念叨,悠然自得。不过片刻,一片血红侵染了整个世界,那年轻的姑娘突然撒开孩童的小手,顾自远去,只留下孩童在原地大声的呼喊“母亲!母亲!娘...”孩童声嘶力竭,双腿像似扎根在地,无法动弹。那姑娘走了,没有回头,就那么突然的消失在这片血红的世界里,只剩下那稚嫩的孩童独自一人孤坐地上,悄悄的哭泣着...
“生我何用啊!!!”莫溪枫惨烈的一声哭喊,仍旧紧闭双眼,却有泪水从眼角边缓缓流淌,在月光下闪着晶光,最后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不见了。
.....
竖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莫溪枫打了个哆嗦,从睡梦中醒来,肩上的燕子也跟着转醒,在莫溪枫的肩上雀跃。漫步廊间,莫溪枫揉了揉发涩的眼睛,便朝着大厅走去。将军府的晨练早过,此时的楚云飞出奇的没有去校场监察,而是和楚江雄一道坐在大厅内品茗,随同的还有楚寻笔直的站在一旁。
一踏入大厅,莫溪枫就诧异的看着站在一旁的楚寻,疑惑问道,“二哥,你这是怎么了,怎得鼻青脸肿的?”
楚寻悄悄瞥了一眼楚云飞,旋即对着楚云飞的背影呲牙咧嘴。看了看楚寻旁边一脸肃穆的楚云飞和正中端坐云淡风轻的楚江雄,莫溪枫瞬间明白了,挑着眼眉给楚寻投去一个了然于胸的坏笑。
“爷爷,二舅。”莫溪枫作揖鞠躬行礼。
“嗯”楚江雄放下手中的茶杯答应道,“小五啊,想的如何?”
“想明白了。”
“哦!”楚江雄微抬眉头,两眼放光,“那就即刻启程吧,老夫听闻最近剑池招收外门弟子,你就去那里吧。”
“剑池?”莫溪枫双眉紧束,脑海里浮现起当日终南山下横尸遍野,自己和南十四苦苦支撑面对一众豺狼,却见不到剑池有一弟子坐处远望,剑池一片死寂,就像催命轮回的大门,一踏进去就无法回头,想到这里莫溪枫心里莫名的有些添堵,“一定要去剑池吗?”
楚江雄站起身来,用上他一贯以为磁性又不乏感染的苍老圆润的嗓音缓缓说道,“这剑池可是屹立数千年之久,其实力雄厚难以估量,你若能上剑池修行,那是你的造化。”楚江雄看了莫溪枫一眼又继续说道,“剑池分内外两派,内门弟子才是剑池的核心和根基所在,而外门弟子则是难以望其项背,不过这外门第子也不乏能人辈出,每月一次监武台试武,外门弟子都有资格挑战内门弟子,若是胜则取而代之,若是败则扶手行礼面壁三日,对于这一点老夫很是欣赏”说道这里,楚江雄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成王败寇,古理有云。”
“那岂不是说,剑池外门弟子也可能是被挤下来的内门弟子?”
“对,所以切莫小看任何人,摇曳的花枝给自己欣赏足矣”楚江雄从怀里掏出一张湛金的薄贴递给莫溪枫,“这是我向圣上求得的一封荐书,你可以免过外门弟子的考核,但之后的事情却是只能靠你自己了。”
“岚君?”莫溪枫接过薄贴,回想起当日递给自己笤帚的那位白发中年人。
“圣上他也曾在剑池修行过,他自小聪慧,喜爱剑走偏锋,不爱使剑的他将剑池密剑融合到枪法内,虽说少了些剑的飘逸,却是比剑更威力非凡”楚江雄目光轻散,飘了很远,仿佛又看到那个持枪而立,一枪破云的柳舒玄。
将剑法转化成枪法?!咋一听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不然,比方说一个习惯了长兵的人,突然换做短兵,那必然会畏首畏尾,用来用去也只有几式,如劈材一般,毫无章法可言。换而言之,将短兵的招式应用在长兵上,那必然也会被那一尺之长所限制,这短短一尺就是兵器间的天堑,所以剑谱只能叫剑谱,而不是叫兵器谱。莫溪枫深知这之间转化融合的大学问,至少自己是难以触摸其边际的。而且剑池密剑可不是自己那本江湖本,而是一个门派的秘宝,说白了那东西和神剑是一个价值的。其高深莫测难以企及,能跨过这天堑的人,那必然也不会平凡。
莫溪枫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这岚君还真有几分高深莫测。”
楚江雄闻言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一黄口小儿竟敢道圣上高深莫测,圣上之能岂是你所能揣测的,还不快去收拾你的东西,麻利的给我滚去终南山。”
“切”莫溪枫嘟啷一声,“没什么好收拾的,赏我点盘缠过路就行!”
....
正直晌午,莫溪枫斜挂观世,云白的长剑戳着马屁股,莫溪枫手持缰绳,最后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牌匾‘大将军府’四个字流金耀眼,闪过十来年的欢笑苦乐。
“那爷爷,我走了,你自己要照顾好身体”莫溪枫说着,喉间不由的痒痒的,声音也微弱了许多。
“爷爷老当益壮,你还怕他虐待我不成”楚江雄哈哈大笑,瞟了一眼楚云飞,旋即对着莫溪枫挑了挑眉。
“哈哈”被楚江雄的动作逗的一乐,莫溪枫不着痕迹的抹了抹眼角,看向楚云飞说道,“大舅,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照顾好爷爷。”
楚云飞仍是一脸肃然,挺着一身盘究的肌肉说道,“我爹我当然会照顾好。”
“哦..”莫溪枫转回头去,拉紧缰绳。
“慢着”楚云飞突然说道。
“怎么?”
“在外面待自己好点,瞧你瘦的跟个猴儿一样,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怕我这个大将军养不起你不成”楚云飞说道,声音难得变的温柔起来,眼神中不在似以前那般冷漠,浓浓的关心之情毫不掩饰的看着莫溪枫,倒是看的莫溪枫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若是有人欺善霸类,也别给我憋着,该怎样就怎样,实在不行就回来,老子给你顶着”楚云飞霸气的说道。
“对对,别出去了跟根儿腌黄瓜一样,咱将军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吃素的!”楚寻在一旁兴奋的合衬道。
“嗯...嗯”莫溪枫答应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股酸酸的感觉从喉咙里出来,向身体四周蔓延,酸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莫溪枫赶紧撇过头去,狠狠的抹了两把,“我走了...”挥动着手里的长鞭,身下的马儿立马冲了出去,踏着脚下的尘土,和滴滴凭空而来的晶莹水珠...
“诶,要下雨了吗?”楚寻摸了摸脸上突然落下的湿润,抬头看了看天,太阳高高悬挂,今天的天气出奇的好,一片云也没有。
“鸟儿终于离巢了...”楚江雄望着渐渐远去的莫溪枫,一双浑浊的眼睛弯成一条月牙,在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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