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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章 到彭州二(1 / 1)

在不识字的彭县县民围着告示栏听能识字的人高声宣读招聘启示时,驻扎在彭县县城南门的第十一混成旅旅长陈鸿文(即陈光藻)接到了报告。他的混成旅当然不是混合机械化部队那个混成旅,而是旧清老兵,民国新兵,地痞流氓,投诚土匪的混成旅。整个旅是彭县县城唯一驻军,因为此时的四川大军阀杨森还如日中天,正在打击败刘湘,统一四川的念头。杨森雄心壮志,离成都只有快走两日路程的彭县,自然不需要与成都一样驻扎数万军队。有这几千人维持地方治安已经足够了。

混成旅,说是地方保安部队,其实就是讨税队,他是杨森的部队,自然秉承杨森对税收的挚爱态度。杨森主政成都,忽发奇想,对进城挑粪的农民,开征粪捐。成都诗人刘师亮有打油诗道:“自古未闻粪有税,如今唯有屁无捐。”这事才发生。

陈鸿文听闻,不以杨森部队为耻,反而受到了激励和鼓舞,杨森一日一新税,陈鸿文也就象地滚龙一样在县城里到处蹿。只要新来县城的,但凡像是有点余财的,都会被他从身上刮下油水来。就是瘦骨嶙嶙来县城卖稻米买衣服的,通常都只能悲催的发现才买的衣布纳了某个闻所未闻的税。

整个县城自然死气沉沉,好似大萧条提前出现在这里。

陈鸿文的收刮,直接导致张泷一行居然在县城里看不到几家餐馆,能勉强吃饱这顿,餐馆老板还遗憾地说店中存米不够张泷一行下顿吃的。

如果不是打着右翼最左,左翼最右的念头,有先占邻近县城,再占中心城市的计划,张泷甚至打算直接到成都去吃饭了。

在这个时代,南方的大地主,必须千亩以上闲田,才舍得一年四季都吃白米饭。普通的几十亩,百把亩的地主,一年能吃八个月米饭就是了不起的富人了。连地主家都没有多少余粮,可想在县城客栈里张泷他们吃得是什么东西。青菜,青菜,还是青菜。本来有肉丝炒笋子,肉是老腊肉,但在看到腊肉上面爬动的蛆后,张泷,四个克隆人,甚至所有的生化人,都拒绝吃这种肉菜。这让饭店老板感到遗憾。唯一值得称道的是,泡菜的地道,纯天然无农药无化肥的白菜和红萝卜泡辣椒水泡出的泡菜十分可口。可既然张泷对思密达敬而远之,那泡菜的可口也就明珠暗投了。

吃了饭,在看到客栈外面闹哄哄的涌来一大群几百人闹腾着要参加护厂队,张泷皱了皱眉头,说:“成龙,你去负责招募护卫队,带你三个士兵维持秩序。”

成龙点头出去了。

县城里吃饭的客栈都在城中心,在一个十字路口边,这样,一百多个生化人就只在两面戒备,留出了二面供这些报名者来去。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些闲散客或者插完秧子有闲暇的农夫以为护厂队就是吃点干饭,然后拿着烧火筒那种装铁沙的狩猎用老火枪看场子,看到一个月有高达十块大洋的收入,就都换算成了几担大米的月俸,这可比面朝黄土背朝天来粮食来得快多了。当下人人奋勇争先,挤来挥舞手臂要报名,整条小街都被他们堵塞了。

成龙正在忙,忽然听到远处一阵脚步声,然后用他显著高出一头半的优势一看,果然,来了一队跑得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士兵。那些士兵看枪械大多是汉阳造,还有本地成都军工厂制造的毛瑟1888步枪,成龙知道,这是晚清末年的清兵装备!现在却还是民国士兵的主力装备,就算到了二战时期汉阳造依旧顽强的抗击着日本人。象改造自毛瑟24的好一些的中正步枪,在二战属于珍稀紧俏货色。

“乡巴佬快让开,不然老子们开枪啦。”陈鸿文没有多余的废话,拿出了一县军事首长的气魄,厉声叫:“快给老子们滚开!”

人们又一窝蜂地从街上跑走。躲在远处,又堆挤在一起,从转角建筑的木头立柱后面附近偷偷看。

成龙问:“这位长官,是本县的驻军的长官吗?”

见成龙和生化人一身不知道材料的崭新高档布料,手中持有的步枪木把油光水滑,光可兼任,黑黝黝的枪身看上去就知道是精品,而那一颗颗黄橙橙的子弹,就穿在身上交叉而过的两条子弹袋中,当下,知道这伙来历不明的人,至少不会被自己吓住。

陈鸿文尽量放和缓语气,带着一股害怕对方占据了县城,将自己踢走的担忧,问成龙:“这位兄弟,是国民党军的部队吗?”

成龙说:“我们是巴蜀纺织公司护厂队的。”

混成旅本身就是保安队,他倒没有一股正规军的倨傲,对成龙的报上的名头也没有低看,赵凯丰说:“呃,你们付税了没有?”

成龙咧嘴一笑,伸手一指在街道一边大树上一只叫着的麻雀,说:“看到那棵树上的麻雀没有?”

陈鸿文疑惑地看着麻雀,却看到成龙抬起步枪,拉动枪栓,砰的就是一枪。这一枪将麻雀打成了一团飞溅的碎肉和血沫。

这神准地一枪立刻镇住了陈鸿文的混成旅士兵,连自诩也是一号人物的陈鸿文本人都吓得打了个哆嗦。

成龙说:“我们只给自己上税。至于你们想要入城税,得问我们兄弟手中的枪答应不答应。”

陈鸿文无语,这太直接干脆了吧。陈鸿文沉默了半天,见身后弟兄个个面有惊容,知道这伙连剿匪都无能为力的士兵被震慑住了,陈鸿文说:“我们的大帅是杨森。”

成龙说:“这样吧,你们以后不要来县城,你们的每月能取得的税收,我们都派人送到你们营中,但你们不能对我们的任何行动干涉。我们是国际公司的护厂队,我们可不想看到有人老在我们的厂子中进出。”

陈鸿文说:“你们的厂子在哪里?”

成龙咧嘴一笑,说:“我们雇佣了十万美国女工,这厂子吗,整个县城都还嫌小。”

陈鸿文不知道真假。

对于一个在中国西南的人来说,美国发生的一切与在火星发生的事一样遥远,即无法清楚知道细节,更无法知道原由和相关。张泷叫摩根存入2000吨黄金。在美国引起地震,但在中国知晓美国这些列强的大城市居民看来,也不过是列强的可怕而已。现在的中国人有缺乏自信,媚洋崇外的心理疾病,这病只有自己工业化,富裕后才能治愈,对美国又拥有了价值十多亿美元的黄金,最多感到震惊和更多的崇拜畏惧,对于这个事情会对中国产生影响,就连北洋政府都未必能深刻认识。

远在成都附属县份彭州的陈鸿文旅长,连报纸都很少看,又哪里会得知这么一个消息?因此,成龙的话被陈鸿文根据常识被判断为,成龙想抢他的地盘。

陈鸿文能在四川军阀混战,在川黔混战,川云混战幸存下来,自然不是最怕死的那类人,那类人其实死得更快,也活不到今天。

陈鸿文使了个眼色,他的下属副官连忙摇头,他虽然知道陈鸿文想叫他用手枪控制住成龙,可看到四五只枪就瞄准着他,只需要抬高枪口就可以击发,他连保持镇定都觉得困难。

陈鸿文见无人相应,心中暗骂自己该对这伙丘八严加管教了,当下沮丧地说:“可我们在彭州还担负收税的任务,一年的税收可是几十万大洋的啊。你们不交税,杨森大帅会扒了你我的皮的。”

张泷在后面一听,心中一声骂,现在民国人种田经商一年的收入才不到十块大洋,保持基本生活所需都困难,他们倒好,从每个人身上拿走几块,叫人怎么活?

成龙转身看着张泷,张泷走出来说:“不管多少大洋,我们既然包下整个县城做工厂,那我们就照付你们去年的收入。我话说前头,也只照以前的税收付,如果你还想加码,那我们的士兵是不会答应的。这样吧,你带人回军营,给我搬迁到成都方向彭县边境。你们不能再从彭县人手里拿一分钱了,不然,让我知道,我就拒付你们的税收。你说个数,多少万大洋?”

陈鸿文一咬牙,把这个数字多报了一倍,说:“六十万大洋整,要袁大头。”

张泷轻蔑地说:“现在巴蜀银行发行蜀元,一蜀元银币,等于1点12袁大头,等于2.25川洋(成都铸币厂出的川洋银元,份量比袁大头轻一半,只值二分之一大洋)我给你蜀元。现在我都没有,你现在回去搬家,军营留下,我们要用,我会付你费用。只要你老实看守,我就给你三十万蜀银元。如果你没听说过蜀银元,那等你拿到了,你可以自己与袁大头称量重量,我告诉你,蜀银元中间含黄金,所以,颜色还有些发黄。”

一下敲到三十万银元,陈鸿文几疑自己在梦中,他连忙说:“既然少爷如此配合,我们政府军自然爱民如水。好吧,我们走。”

等他们一走,刘亦菲说:“要不要我在夜里把他们全部干掉?”

张泷淡淡地说:“这人不敢全部吞没,至少一半会上缴。他的主官杨森打算统一四川,最近就会出兵,沿江而下,先占乐山,他们的部队正缺军费,给他几十万,让他们动得坚定些。他们动了,成都才会空出来。25年8月9号杨森战败后就会从成都撤军。我们就可以占据成都,现在有四个多月,足够我们训练三万五千士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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