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姆和乌格看人们掩埋猛犸崽去了。
迈阿腾回到屋里,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围墙和顶棚,看哪里没有堵严实,哪里还在透风,哪里还能望见天。他把他看见的所有漏洞一一用藤草缠绕成团堵严实,又检查了铺在地上的、用来睡觉的虎皮狼皮,把没有铺展的地方铺展,卷起来的按压平整,这才打腿坐在皮子一边靠着围墙的地方,检查妻子几天前就给他整理好的出行用品:一只睡觉时用的皮子筒子,一套毛色光亮的叉角羚皮衣裳,两双牦牛皮靴子,一只皮革水囊,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行囊。
那时候的人们就这么“奢侈”,穿、戴,铺、盖,清一色使用各类皮子。哪里像现在的人,买包买鞋还要担心皮子的真伪!
迈阿腾打开行囊,里面有各种上好的坚果、绿果,有风干肉,有止血的黑草,有一把用大型食草动物牙齿打磨成的精致腰刀和一顶荒漠林兔皮的帽子。他把它们重新装好,系上囊口,准备放回原位。就在迈阿腾要把所有东西重新码起来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自己刚才拿走衣物的皮子下垫有什么东西,鼓鼓的。他在心里说,这个粗心的旺姆,把什么东西放在下面了?迈阿腾从边缘翻开皮子,一看,不禁嘿嘿笑起来了。原来,那些垫起皮子的东西是一双婴儿的鞋子,一顶小帽子,和一身用灰狐皮做的衣裳。迈阿腾把小鞋子拿在手里反复看着,洋洋得意,觉得可爱又好玩,就横着、竖着和自己手掌比大小,然后,又把两只鞋子套在两根指头上,在地铺上交换前移着行走,眼前浮现出小孩子踉跄学步的样子。
旺姆进来了。她对一起从掩埋猛犸崽的地方回来、却止步于门外面的乌格说:“乌格,你也进来吧。”
屋子里传来乌格的声音:“不了。我就在外面。”
“没什么的。”旺姆有点不耐烦。
“快进来吧,智慧的乌格。”迈阿腾说。
乌格进来了。她闭上门,怯生生站在门口。
旺姆看见丈夫私自动了她的秘密,脸刷的红了:“腾,快放下,那不是手套。”说着,就过去从迈阿腾手里拿小鞋子。迈阿腾张开双臂,把旺姆抱在怀里。两个人含情脉脉地对视着。迈阿腾的眼睛湿润了。
站在火塘旁的乌格看着,禁不住全身哆嗦起来。她耷拉下眼皮,嘴里又开始默默念叨了。
“腾,你明天就要远行寻找水晶草,我真有点舍不得。”旺姆深情地说。
“剑齿虎勇猛是为了征服雪域,迈阿腾远行是为了拯救生命。美丽的孔雀最会守窝,漂亮的旺姆最爱部落。”
此刻的迈阿腾和旺姆,已经全然忘却了乌格的存在,甜言蜜语,一遍又一遍地亲昵着。迈阿腾嘴巴周围像刷子一样的胡须扫着旺姆白皙娇嫩的额头、脸蛋、眼睛和脖子。旺姆闭着双眼,尽情地享受着丈夫暧昧。
不知什么时候,乌格居然忘记了念叨,红着脸,喘着粗气,目不转睛地看着迈阿腾和旺姆,目光里充满了羡慕。
迈阿腾抬起头,对乌格说:“乌格,来坐吧。”
乌格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这才如梦方醒,神色紧张地随口“哎、啊”了几声,说:“我,我还是烧火吧。”说着,便下意识地蹲在火塘旁边,嘴里念叨着,架起木头来。她这一次的念叨,听起来却很清楚,“木可以生火……木可以生火……”
连续几根木头架在火上,蒙出了一股黑烟,乌格紧张地偏头吹,萦绕的烟雾把她呛得睁不开眼睛,连打喷嚏。
旺姆也被弥漫的黑烟呛得捂着嘴巴咳嗽起来。
迈阿腾过来,抽掉了几支木棒,拉开门,把它们仍在屋子外面,双手托着乌格的肩膀,托付道:“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和旺姆为伴。”
乌格受宠若惊:“不,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怎么能玷污这至高无上的地方?”
迈阿腾说:“你是纯洁的。潺潺的河流貌似混沌,但是,它可以洁净我们的身躯。批评教诲听起来逆耳,它可以纯洁我们的灵魂。”
乌格听着,心里激动起来。青春失意和孤独的痛苦一齐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居然紧紧的抱住了迈阿腾,像抱住了自己心上人一样,嚎啕大哭起来。
迈阿腾不好意思立即推开乌格,把脸转向一边。
坐在地铺上的旺姆看着乌格和迈阿腾,觉着好笑,模仿着迈阿腾的声音说:“美丽的乌格是神的化身,多情的迈阿腾怎舍得将她推辞。“
迈阿腾听出了妻子语气里暗藏的醋意,连忙推开乌格,回到旺姆身边。乌格仍然哽咽着,闭着流泪的眼睛,双臂呈环状站在那里,就像一具僵尸。
提克多进来了。他不知道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看了眼拥坐在一起的迈阿腾和旺姆,点头和他们问候了一下,就围着乌格转圈,好奇地看她究竟。
乌格依然陶醉在和迈阿腾拥抱的时刻,依然环着臂膀,纹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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