玞婳换了一身衣服,一边擦拭着湿头发,一边看丫鬟们收拾着院中的残局,心中越想越气,独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渐渐萌生出报复的心思。她使人打听了一下圆明园行宫的状况,得知永瑆去向乾隆复命后并未回自己家,而是留宿行宫中,又听说绵亿于归途中着了风寒,于是心生一计,吩咐了丫鬟妙云几句,然后一起来芜蔓居找懿泽。
由于芜蔓居闲置多年,除了金钿主动来打扫以外,并无一个下人。在懿泽回来后,瑛麟也并未给芜蔓居添置人手,因此懿泽一直都是一个人呆着。不过,懿泽习惯了一个人,也不会在意那些。
懿泽正坐在门前的青石板上,看着月亮发呆,忽见玞婳呆着妙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玞婳进门就喊:“姨娘,听说绵亿病了!我们快去看看吧!”
懿泽有些疑惑,她觉得,她刚刚给玞婳泼了一身冷水,以玞婳的个性,不应当是这个态度,更不该称呼她“姨娘”。她抬起头看着玞婳,不太相信的问:“绵亿病了?真的还是假的?”
“绵亿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难道会咒他吗?”玞婳似乎有些生气了,嚷着:“真病还是假病,你去看一眼不就清楚了吗?”
懿泽料想玞婳和绵亿之间的感情,的确不该有诅咒和利用,也就信了一半,又问:“他病的重吗?”
玞婳道:“我听说是在回京的路上,中途歇脚时,皇玛父带着十一叔、十五叔和绵亿,到河岸上远眺了一下,也不是很高,不想绵亿竟又给吓昏了,就掉下水里去了!被侍卫们救上来之后,他就着了风寒,本来也不是多严重,可他不想因为他一人耽误大家的行程,就继续赶路,路上又不方便服药,耽搁了两天,回到京城就有点严重了。我不放心,想去看看他、照顾他,我想姨娘跟我的想法应该是一样的,所以赶紧来告诉你。”
自懿泽亲眼目睹了绵亿的恐高症,每想起一次,都是懊恼和悔恨,她站了起来,问:“绵亿现在应该随圣驾在圆明园行宫吧?你知道他住哪一处吗?”
玞婳答道:“绵亿每年随皇玛父去圆明园避暑,住的都是碧桐书院。”
懿泽似乎记得,她当年随永琪伴圣驾去木兰围场那次,在离京前也在圆明园住了一晚,住的便是碧桐书院,料想绵亿现在住的,应该就是永琪当年住过的地方,于是随玞婳一同来到圆明园。
她们进入圆明园行宫宫门时,天已经黑了,妙云挑着灯笼走在最前面引路。懿泽不熟悉圆明园,也只去过碧桐书院一次,且已经相隔多年,不太认得路,只看着灯笼走,玞婳跟在最后面。还没到碧桐书院时,玞婳往旁边的大树后一闪,躲了起来。
“前面就是碧桐书院了。”妙云提着灯笼,往前指了一下,回头忽然问:“咦?我们家格格呢?”
懿泽也回头,果然不见了玞婳。
妙云焦急的问:“一起走着,怎么就走丢了呢?天这么黑,可怎么办呢?”
懿泽安抚妙云道:“不要慌,皇上和各位娘娘现都在行宫中住着,巡夜的侍卫都不敢松懈,她不会有危险的。”
妙云建议道:“那我们分头去附近找找吧?我去这边,你去那边!”
懿泽点头应允,就按照妙云所指的方向走去。
玞婳在树后暗笑了一下,见懿泽已经中计,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由于碧桐书院藏书较多,乾隆一直要儿孙们多读书,碧桐书院早就被默认为伴驾的皇子公主们起居处。因此,永瑆、永琰、绵亿等都是在碧桐书院住着的,其中永瑆住在最外头的一间。
妙云按照玞婳交待的计划,灭了灯笼,来到永瑆居室的窗外,捏着嗓门道了句:“给索格格请安。”
永瑆刚要躺下,忽然听到这句,忙披上衣服、穿上鞋子,走了出来。妙云已经一溜烟往外走去,永瑆听到了疾跑的脚步声,寻声走出碧桐书院,左顾右盼,四处不见懿泽的踪影。
懿泽对这里陌生,又没有灯,因此走的比较慢,且每走几步都呼唤一声玞婳的名字。
永瑆寻觅了一会儿,隐约听到懿泽的声音,就走了过去,看到真的是懿泽,不禁一阵欣喜,忙跑到懿泽身旁,喊道:“五嫂!”
懿泽回头看到永瑆,诧异的问:“你怎么在这儿?”
永瑆笑道:“我还想问你呢!这么晚了,你出门连一盏灯都不带,黑灯瞎火的,害我找了你半天!”
懿泽更加不解,问:“你为什么又找我?”
永瑆还是带着笑意,又说:“我想跟你说一声,白天我说你的那些话,都是一时冲动,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好……”
一语未完,远处传来一声:“生的什么气?怎么听着这么酸呢?”
永瑆愣了一下,见一群人正在靠近,后面随行的都打着灯笼,到近前才看出是走在最前面的是颖妃、容妃、诚嫔、明贵人,方才的声音应该是来自颖妃,颖妃脸上有些得意之色,诚嫔看到懿泽却是捏着一把冷汗。
懿泽一眼看到玞婳在颖妃身后,心中恍然大悟,淡淡一笑,望着玞婳叹道:“我属实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学会了怎么给别人下套!还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玞婳听了,一脸怒气的斥责道:“你凭什么侮辱我娘?我怎么给你下套了?”
懿泽冷冷的说:“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
颖妃也冷笑一声,道:“这句话,该送给索格格自己吧?”
懿泽不答。
颖妃向明贵人道:“跟她说说。”
“是!”明贵人向颖妃行了个礼,转而向懿泽道:“今日圣驾刚刚回京,伴驾的姐妹们与颖妃娘娘多日未见,正巧月色好,就约着一起出来走走,正说着在盛京的趣事,不想遇到玞婳格格。玞婳格格说看到索格格与十一阿哥私会,咱们还不敢相信,过来一瞧,这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懿泽只是冷笑着,却不说话。
颖妃看着永瑆,笑问:“十一阿哥连衣裳都没穿好,却在这儿‘黑灯瞎火’的找了寡嫂‘半天’,实在不容易!不知索格格生了你什么气,不妨说出来,大家都听听,或许能帮你解围呢?”
永瑆无奈的笑了几声,也没有说话。
“想来十一阿哥以为,你是皇太后和舒妃娘娘捧出来的人,本宫也是不配问这段公案的。”颖妃哀叹连连,然后向身边的侍女道:“去惇妃娘娘那儿看看,皇上歇下了没有,若是还没歇下,就回禀一声。”
永瑆听到这句,猛然一惊,心里有些怕起来。他知道,颖妃抚养永琰,自然要为永琰扫清障碍,有了这样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他开始在心中默默筹谋狡辩之辞。
诚嫔陪笑着向颖妃道:“娘娘,说不定这只是一场误会,何必非要告到皇上面前?若是闹大了,万一传了出去,岂不有伤皇家颜面?”
颖妃略笑了笑,瞟着诚嫔问:“本宫自觉不够格询问十一阿哥,才要请皇上来问,莫非诚嫔妹妹想要自荐审理此事?”
诚嫔忙低头答道:“嫔妾不敢!”
“那就闭紧你的嘴!”颖妃呵斥了诚嫔,又笑着自言自语:“前面的话,本宫或许没听真切。可十一阿哥那句‘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才好’,那温声细语的……”颖妃学着永瑆的语气,啧啧叹着,又问:“本宫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有什么好误会的?容妃妹妹可听见了?”
容妃笑道:“夜里安静,自然听得见。”
颖妃又问明贵人:“明贵人可听见了?”
明贵人笑道:“嫔妾听到的,自然和娘娘听到的是一样的!”
诚嫔再无话可说,担忧的看了懿泽一眼。
于是,永瑆和懿泽被带到了惇妃所居的杏花春馆,此时永瑆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衣着,和懿泽一同端端正正的站在大殿当中,像展览品一样,被一大群人看着。
颖妃、容妃、诚嫔、明贵人、玞婳都站在一边,殿内还有许多宫女太监,殿外站着许多侍卫,都目睹着这件刚听说的稀罕事。
札兰泰也是守在门外的侍卫之一,见懿泽被颖妃带来,忙悄悄吩咐人去通知绵亿来救母。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