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昭婼脸上的伤,都瞠目结舌,不多时窃窃私语起来。
永瑆望着昭婼,心慌意乱,不敢看乾隆。
乾隆走下殿来,对着昭婼的脸仔细看了几眼,怒上心头,一巴掌挥在永瑆脸上,吼道:“没人性的混账!你怎么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福康安也气得不得了,但看到乾隆已经动手,他也不好再作声。
永瑆跪下,向乾隆叩首道:“皇阿玛!冤枉啊!儿臣与福晋前些日子在家中,是有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儿臣一时冲动,只是轻轻打了一下而已!这样的伤口,真不是儿臣弄的!”
乾隆冷笑一声,问:“难道福晋还能自己毁容,来陷害你不成?”
永瑆感到百口莫辩,指着昭婼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弄成这样?还在这里胡说?”
昭婼哭道:“臣妾身上的伤,比脸上更重,难道还要妾身把伤口都露出来,请人见证,贝勒爷才肯认账吗?”
乾隆呵斥了永瑆,向昭婼道:“福晋还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出来,朕都为你做主。”
“谢皇阿玛恩典。”昭婼向乾隆再次行礼,道:“贝勒爷崇尚节俭,臣媳不敢说不对,可孩子们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饮食上总要过得去。他限制全府吃喝,孩子们有时几天都吃不上肉,难免嘴馋,臣媳与侧福晋想贴补,可自打一进门,嫁妆被没收的一分不剩,实在有心无力。有一日,家里有匹马死了,他要家中上下都吃马肉,别的一概不准吃,吃了两天还没吃完,大家都吃吐了,不愿再吃,他就骂着说‘平日不是嫌不给肉吃吗?有了肉怎么还不好好吃?’为这,府里不知多少人都吃坏了肚子……”
众人听了这些话,都唏嘘不已。
乾隆也感到不可思议,他听说过永瑆节俭,只是没想到已经节俭到了这般地步,简直一个妥妥的守财奴!
但是,先孝贤皇后在世时,总倡导后宫节俭,并以身作则,宫妃、以及皇族子孙都深受影响,永瑆只是节俭的过了头,也算不得错。乾隆若就此问题训斥永瑆,倒像是鼓励皇子们应该奢华一样,扣门虽不好,也总强过铺张浪费,乾隆也不好评断此事。
果然,永瑆就搬出孝贤皇后来为自己助威,不服气的斥问昭婼道:“连先孝贤皇后都以节俭为荣,这有什么好叫屈的?难不成非要锦衣玉食,才能配得上你的身份?”
昭婼流着眼泪,苦笑道:“就算这件事说得过去,可爷平日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要打人。先时只是拿下人出气,渐渐连臣妾和侧福晋都打上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永瑆很是气愤,言辞凿凿的问:“你今天是存心整我是吧?谁还没个生气动手的时候,值得你在这里大肆宣说吗?”
昭婼反问道:“要不要把家里上下的人都叫过来问一问?看看有几个没遭过你的毒手!你哪次动手,不是把人往死里打?”
永瑆冷笑着问:“你有证据吗?还是家里有哪个下人被我打死了?你难道就没有打过我吗?只是我没你这般阴毒,故意把伤口弄的更严重,然后弄到大庭广众之下来陷害我!”
乾隆看着永瑆和昭婼这样一争一句,都振振有词,一时之间,难以辨认两人言语的真假。
“要证据是吗?这个证据,现在我是没有,不过……我有别的证据!”昭婼说着,从怀中取出了永瑆的账本,高高举起,呈给乾隆。举起的那一瞬,她的衣袖袖下滑,露出了胳膊上的伤,乾隆及众人都看在眼里。
永瑆一见账本,大吃一惊,竟然试图去抢,昭婼忙躲开,不慎又摔了一下。亲贵们看到他们夫妻二人这样的举动,更私底下议论纷纷。
乾隆见状,一脚踹开永瑆,从昭婼手中拿过账本,随手翻开。
昭婼重新跪好,又向乾隆陈情道:“早先有人告诉臣媳,说贝勒爷在外宿柳眠花,臣媳一概不信。臣媳以为,贝勒爷天资聪颖、才华出众,岂能看得上那些泛泛之辈?臣媳也不是拈酸吃醋之辈,但凡贝勒爷看上的,只要是良家女子,臣媳都愿待如姊妹。可没想到……”
乾隆当然认得永瑆的字迹,翻看了几页,见账本上面写着许多女子的姓名、住处、所赠物件、赠予日期、是否索回,都标记的清清楚楚。
让乾隆最是震怒的,不止是账本上所写女子的数目之多,而是那些住处,竟有不少都是烟花之地。乾隆翻看的越多,越是怒到发指,气得连手臂都跟着颤抖起来。
永瑆怕的要死,忙趴在乾隆脚下,不住的磕头,请罪道:“皇阿玛息怒……儿臣知错……儿臣真的知错了……”
乾隆再也看不下去了,猛地将账本摔到永瑆头上,吼道:“孽障!你到底在外边有多少风流债?要朕给你数一数吗?”
“儿臣年轻,难免糊涂,才犯了错……儿臣知错了……”永瑆不敢再不承认了他紧张兮兮的认着罪,并不住的磕头,祈求乾隆原谅。
乾隆看到永瑆这般模样,顿时又没有了气力,他长叹一声,望着永瑆,满脸伤感的说:“朕有愧祖宗,虽生下了十七个儿子,却近一半都没能养大。好不容易养大这些,要么有德无才,要么有才无德,只有一个德才兼备的,偏偏又英年早逝……”
众人都知道,这个“德才兼备”又“英年早逝”的,指的必然是永琪。懿泽听了,更是联想无数,难免又伤怀。
“有德无才,虽然不觉喜欢,但究竟还是好过有才无德。”乾隆也不再发怒,低头看着永瑆,好似心力交瘁一般,声音不大的说:“朕老了,也与你发不动脾气了,看在先皇太后在孙辈中最宠你的份上,朕不会罢去你的爵位。但是,从今以后,你就好好待在你府里吧,也不必进宫见朕了,也再不要去祭祖,免得连祖宗都怪朕。”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出,乾隆这话,是摆明了指出永瑆已没有继承大统的希望。
颖妃听了,暗自得意。
“皇阿玛……儿臣真的知错了……求皇阿玛给儿臣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永瑆竟然哭了起来,连求情说话的声音都变了音了。
“进忠,把十一贝勒轰出去!以后没有朕的准许,不得放他进来。”乾隆失望至极,不愿意再看永瑆一眼,只有这句冷冰冰的吩咐。
陈进忠叫了几个太监,一起将永瑆往外拉。永瑆还在哭着为自己求情,就被硬拖了下去。
乾隆又走回福康安面前,道:“逆子不肖,对不住福晋和将军了。”
福康安忙行大礼,叩首道:“皇上言重了,微臣岂敢承受?”
“朕累了,就不作陪了,诸位爱卿若是还没有尽兴,就请自便吧!”乾隆说罢,拂袖而去,惇妃忙挽住胳膊相随离开,所有人都离席行恭送之礼。妃嫔们都随着乾隆、惇妃等,慢慢离开了。
永璇叹了口气,也离开了同乐园。
永瑢见如此,也叫着福晋一起走了。
亲贵大臣们看到这种情况,哪还能继续坐在这儿喝酒,一个个都站起,相互告辞,收拾准备还家。
懿泽低声问孟冬:“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完蛋了?”
孟冬点了点头。
懿泽忽然感到心中一阵不是滋味。
福康安走下台阶,扶起昭婼,问:“姐姐,伤的重吗?”
昭婼见是福康安过来,忙又系上面纱,扭着头答道:“还好……没多严重。”
福康安正要继续问,只见福隆安、福长安、丰绅济伦也都围了过来。福隆安劝昭婼道:“今日就先随我们回家去吧!别的事,明日再做计议!”
昭婼想想刚才这一场闹剧,也是不敢回家见永瑆,只好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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