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西北季风就要到来的季节,海船上已经感觉到了季节的变化。
此时的市舶司应该是最繁忙的季节,苏晓这个提举市舶却不在。不过苏晓不担心,各处市舶务官吏被他收拾的规规矩矩,一切都按照他指定的规矩行事,“吃组织饭”就要有“吃组织饭”的觉悟,敢违反规定的...苏晓相信他们没那样的胆子。
金黄色的辉光洒向海面,也映照了整个天空。
海天景色之美让人迷醉,张宛本来想和苏晓谈一谈,但没等他行动就看到晋十三凑到了苏晓跟前,于是张宛立刻回避。
“都管,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晓露出微笑,这个微笑在金色的辉光映照下是那样的灿烂。
两人进入苏晓专属的船舱,没等苏晓坐定,晋十三扑通向他跪了下来。
“多谢都管给小人报了仇,那些...海寇就是当初屠杀小人同伴的海寇。小人没出息!只是...小人与岛上之人要讨生活...要途径这条海路,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大仇得报,可以告慰那些被杀的同伴的在天之灵了,请都管受小人一拜!”
苏晓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晋十三的跪拜,这在他的预料之中。之前晋十三遮遮掩掩实际上就是因为海路的原因,而在武力方面,麻十六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晋十三是走私者,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海寇,他不是麻十六的对手,怎么敢来潮州与麻十六一较长短。
当晋十三刚刚起身,苏晓意味深长的问道:“我可以理解你不敢报仇的原因,在海上讨生活毕竟要走这条必经之路,但...去年泉州水军鹭岛剿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晋十三稍稍有些迟疑,随后再次跪地。
“都管,不是小人不想告诉都管,而是...涉及到泉州的安宁,还请都管体谅小人。”
苏晓很平静的继续道:“既然这样,那就说说,泉州的安宁我说了算,若有什么不敢说的,今天尽管说出来,本官给你做主。”
“那小人就直说了。”晋十三的眼睛终于不再闪烁,有了一丝坚定。
还不是自己露出了獠牙,这个獠牙的锋利度让晋十三放下心,苏晓微微颔首。
既然作出决定,晋十三直接开始:“说起来去年的剿匪确实是针对小人,小人贩私货是以香料为主,都管也知道是蒲都监掌控着香料生意,这些水军正是他的人。若不是小人机警,周边的乡亲肯帮忙,恐怕小人去年就被砍了头,勉强算是躲过一劫。”
“以泉州水军的力量好像不足以围困鹭岛,加上附近的百帮忙,晋指挥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晋十三赶紧继续:“都管,围剿小人与手下兄弟的人可不仅仅是泉州水军,还有...蒲都监的私兵。”
苏晓眯起了眼睛,距离事实真相越来越近了:“怎么说。”
晋十三一低头:“据小人判断,除了泉州的一部分人,那些私兵可能是来自澎湖。麻十六若逃往潮州,为何下了海捕文书仍旧不见他的踪影,小人以为,麻十六一定是跑去了澎湖。”
果然是这样!
冰山不仅露出一角,苏晓已经看到了它的内在。
晋十三的话验证了苏晓心中的判断,蒲寿庚控制香料生意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蒲家能够控制这条财路没有强大的武力保护绝对无法维持。恐怕...不仅是蒲寿庚这一辈人在依靠自己养的海寇在控制商路,恐怕他的父辈就是这样得到了朝廷的信任。蒲家隐藏的很深,养寇自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以至于蒲寿庚后来投靠蒙古人,他的水军对蒙古人击败宋军的海上力量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历史向来就是迷雾重重,蒲寿庚的家族不但不忠于大宋,更不效忠于阿拉伯世界,不然也不会有蒲家后来在海上被海盗劫走四百艘海船的事件。阿拉伯人是这个时代海上最凶残的动物,他们有这样的传统,因为海上利益,那个与蒲寿庚合作的蒲拉提搞不好就是抢劫蒲寿庚的发起者。
历史就是这样幽默,同时充斥着不忠。
苏晓可以肯定,这些海盗就是阿拉伯人之间的一次内讧,因海舶之利,蒲寿庚被自己的同胞抢了一把。这个时代谁有这样的海上力量...唯有阿拉伯人这个团体,正是蒲寿庚的贪婪让他被自己的同胞狠狠坑了一把,但仍旧没有击倒泉州的蒲家,因为泉州蒲家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它包括的不仅仅是蒲家人,也包括其他蕃商与宋商这个巨大的团体。
当然,蒲氏家族也不忠于蒙古人,历史上著名的“亦思巴奚战乱”就是源于蒲家与当政的蒙古人争利。
蒲家只忠于自己的利益,这就是历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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