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碎山宗来袭,过去了约莫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便是四个小时,如此长的时间里,足够发生许多许多的事情。
骄阳化作落日,矗立在枝头,映照着红色的晚霞。霞光里,有零星的火光闪烁,有谁家的姑娘惊呼,有一些修士,穿行在天龙山青石板砌成的石阶上,肆意的奔跑着。
暮光中,另一些人在被追赶着,微红的夕阳照耀下,依稀中能够看到一些熟悉的脸庞,有那外门弟子的执事王允,有那娇俏容貌的姑娘水语纤,有那浑身带血的凶戾男子顾晓狼。他们约十几人,正在不断的逃亡着。
天龙宗已经结束了,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战死,也有一些贪生怕死之辈选择投降,然后被羞辱的带上了枷锁,如同牲畜般的跪在地上。他们这十几人,便是尚存活的最后一批弟子。
“不行,我们一直往山上逃,最后总会无路可逃的,难道要选择从山上跳下去吗?”顾晓狼一边跑一边说道,语调格外的冷静,与他被鲜血染红的衣衫格格不入。
“可是山下早已经是碎山宗的地盘了,总不能自投罗网!”水语纤沉默后回答道,随即又是沉默。
任谁都知道,其实生路已绝,向山下冲击是必死无疑,想山上逃窜,也总会无路可逃。
王允没有说话,沉默的奔走着,是不是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天际。
暮色里,残阳似血。
“藏经阁,对,可以去藏经阁!”水语纤突然说道,眉宇间有些希望的神色在闪动,“我知晓,藏经阁中似乎居住着以为天龙宗的老前辈,我们可以去寻其帮助!”
“如果他真的能够帮到我们,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一个弟子反驳道,让水语纤话语一噎。
“去看看吧,没准那位前辈能够帮助我们向着山脚突围呢。”顾晓狼想了一会说道,“宗主把那些碎山宗的长老级别人物全部都引到很远的地方去了,虽然不知晓何时会回来,但是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请求那位前辈带着我们一起突围,也许有一线生机。”
“你们注意到了没有。”王允突然开口。
“什么?”水语纤问道。
“那些碎山宗的弟子,似乎很久没有追来了。”
这时候众人才察觉到了不对之处,然而这不论原因如何都应该是一个好消息才对,众人振奋了一下神色,向着藏经阁的竹林前进着。
从山脚下到山腰,要经历一条长廊。这也是从外门到内门所要走过的一条必经之路。木质的长廊很久便存在于此了,如今,两个浑身带伤的男子步履蹒跚的走到了长廊中,坐在沿边,神情中有些惆怅。
内门弟子的最强者陆运和白忆,此刻已经伤痕累累,尤其是陆运,几乎站立不稳。二人的灵气已经耗尽,再不复筑基修士的威风之处。
“你我二人到头来竟然要一起为宗门而死啊,大师兄,我们这也是死而无憾了吧。”白忆微笑着说道,他的一身白衣已经化作血袍,一些焦痕残洞在上面,显得狼狈不堪。
“师弟,我一个人便可以拦住他们,你去藏经阁,去找柯前辈,也许有所转机。”陆运脸色苍白的瘫倒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他的飞剑是他多年的陪伴,如今也在战斗中化作碎渣,不能继续相伴。
“怎么可能啊,师兄你太会开玩笑了。”白忆笑着说道,“葛执事先前不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他还是走了。”
陆运看着白忆的笑容,愈发的沉默,不知道该如何言语。
“罢了,你我师兄弟一场,在此一起战死,倒也算是个归宿。只可惜我们一起怕也拖不了多久,不知道仅存的那些弟子们能否找到什么生机。”陆运轻叹,目光随着长廊外的摇曳树影而闪烁。
风萧萧,有脚步声响起。一个青年,从长廊后走来。
青年的面容十分的冷傲,白色的衣衫一尘不染,抛开身后所背负的一把长剑,便再无他物。
“你是何人?”白忆与空运有些警惕的问道,却诧异的发现这个冷傲青年的神情如冰封瓦解,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来。
“在下柳剑,见过大师兄,二师兄。内门之中,在下排行第十二。”
萧瑟的树叶飞进了长廊之中,飘落在柳剑的脚下。柳剑带着自信与孤傲的笑,抽出了背后的长剑,缓缓开口。
“今日,我便舍命陪君子,伴两位师兄一同共战来犯之敌!”
“凝气八层……我们居然多了这么强的一位十二师弟?”白忆惊诧的说道,紧接着摇摇头,说道:“但是现在不是耍帅的时候,你留在这里,必然会被杀死。”
“我刚刚在突破,所以没有能够参与战斗之中。如果此刻我依然选择了逃窜,那我有什么颜面去见我的师兄师姐师弟们?”柳剑的神情非常的坚定,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
柳剑非常认真的说道:“我,想杀人。”
“我,也想杀人。”说这句话的是空运,他长啸出声,大笑着说道:“那十二师弟,既然你有此意,便与我们共赴黄泉吧!”
白忆一愣,随即苦笑着摇头,不再言语。
“我们,一起杀人!”空运的笑声回荡在长廊之中,说不出的豪迈。
这时候,便不需要其他的话语。
我们,一起去杀人。
这就足矣。
柳剑的剑飞了出来,在虚空中盘旋。这时候,空运突然开口:“把剑握在手里。”
柳剑一愣,然后收起飞剑,握住了飞剑的剑柄。这一瞬间,他发现,原来握在手中的飞剑,一样有力。
“飞剑也是剑,而剑,就是要握在手里,才可以杀人的。”空运说道,平复了一下自身的呼吸,又说道:“握在手中的剑,才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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